顧老頭下意識的伸手按了按自己心臟的部位，皺巴巴的臉上即使勉強忍着，也難以讓人忽略驚訝的情緒。
寧苒說對了，他的確有心臟問題。不過比起孫欣，他還是好得多。但因爲發現的太晚，加上年紀太大，醫生已經不贊同動手術了，只能說用藥物來壓制。
常年來，顧老頭就自己配藥。心臟有問題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在身體或者臉上表現出來，所以他才能一眼就看出孫欣心臟有問題，經過具體檢查後，就給她配了重劑的藥。
能一眼看出心臟有問題，顧老頭還曾經非常得意，覺得自己很厲害。可如今，他也是被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還是被他瞧不起的年輕女孩看出來了。
顧老頭心裏有點不高興，他還是不相信甚至懷疑寧苒是不是提前從霍家得到了。
“哼。”他冷哼一聲，聽的旁邊的孫老也跟着不滿起來，“你哼什麼，看樣子小苒是說對了，你怎麼還一臉的不服氣。”
顧老頭實話實說，“那我怎麼知道他不是提前從霍家得到了消息，霍家的情報網可是非常厲害的，想要調查我這個老頭子沒有特意隱瞞的事情，很難嗎？”
這，說的也是。
他雖然誰也沒說，但顧家也有人知道，他去醫院檢查也沒有特別抹掉痕跡。霍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想要調查，簡直是易如反掌。
孫老不願意相信寧苒是提前拿到情報作弊的人，可他也對她的醫術還是抱有懷疑，一時之間左右爲難。
就在兩個老頭說話探討間，寧苒已經把一盒的蝦餃都給喫完了，還覺得味道不錯，“孫爺爺，蝦餃味道不錯軟糯可口，很適合您這種老人家，您試試那一盒。”
“……”孫老簡直哭笑不得，他這邊還在爲寧苒擔憂，這孩子倒好，還有心情喫東西。
顧老看她一臉淡然，只覺得她是裝出來的，“裝模作樣，哼。”
寧苒放下筷子喝了口茶水，把嘴裏的味道散掉。眼神上下掃視着顧老，終於又開始說出來了，“您心臟的問題挺奇怪的吧，明明是心臟問題，但是犯病的時候會突然抽搐。”
她的話一說出來，孫老立刻看向顧老。
顧老臉上的驚訝神色比剛纔要更勝一籌，如果說心臟病的事情霍家是可以調查出來的，但是他抽搐這件事情，的確只有他一個人知道。其他顧家任何人，他可以保證沒人知道。
說起來原因還挺可笑，顧老要面子，抽搐的時候簡直就像是羊癲瘋一樣。模樣醜陋又難看，顧老年輕時候也是個美男子，第一次發現自己犯病就在鏡子前換衣服。
全程看到了犯病的樣子，他哪裏還願意讓小輩們看到，然後成爲別人嘴裏閒聊的話題。
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吃藥就壓下去了。而且，也不是經常抽搐，久而久之，他就更加不提了。
孫老看到剛纔還不斷反駁的顧老沉默不說話，知道寧苒說對了。他忍不住擔心起來，握住了顧老的手腕，“顧老頭，怎麼回事。心臟的問題很嚴重嗎？”
到了這種程度，顧老不得不承認，寧苒是有兩把刷子的。
此時的顧老才更像是顧家曾經的一家之主，身上有一種威壓源源不斷的朝着寧苒釋放過來。就連一旁的孫老都趕到了讓人窒息的壓迫感，他深呼吸了一下努力按住顧老的手腕，想讓他剋制一下。
誰知對面的寧苒彷彿完全沒察覺到，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對面的孫老。
過了幾秒，她笑了笑，“您是在問我這個在您眼裏不懂醫的人嗎？”
隨意的一句話，同樣讓孫老感覺到了壓迫。他詫異的朝着寧苒看過去，不敢相信居然還有小姑娘敢在顧老頭面前施壓。
他知道寧苒被忽略被嘲諷肯定會心存怨氣，但他沒想到寧苒居然敢把情緒釋放出來。
其實孫老猜錯了，寧苒並不在乎顧老的忽略和嘲諷，也不會因爲外人存在什麼怨氣。她只是會用自己的方式，反駁所有瞧不起她的人罷了。
“……”顧老不悅的抿了抿嘴。
寧苒靠在椅子上，淡定的瞧着顧老，“顧老先生，想要求人，就得放下您倚老賣老的姿態。”
“小苒！”孫老表情嚴肅的看着她，打斷了她的話，生怕她再說下去得罪顧老。
要知道顧老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他背後是整個顧家。就算霍衍之跟寧苒關係好，但孫老不認爲霍衍之會爲了寧苒跟顧家撕破臉皮。
兩大家族的碰撞，只會讓其餘剩下的兩大家族漁翁得利。
寧苒倒了杯茶水繼續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孫爺爺說您很喜歡醫術，昨天在路上的時候反覆跟我說，您爲了醫術放棄了多少多少。所以我很佩服您，但是昨天您的態度讓我很失望。”
“我想問您一句，您喜歡醫術的程度難道取決於我年輕嗎？還是說顧映雪嘴上說兩句，您對一個可能真的會醫術並且醫術高超的人態度，就是不信？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您的確適合閉門造車。”
她起身，眼中精芒閃爍的盯着顧老。
寧苒很自信，如果她的調查沒錯，顧老的確是愛醫如命，癡迷醫術，那麼他就絕對不會生她的氣。
孫老看着她張開手指，撐在圓桌上，略微彎着腰，居高臨下的凝視着顧老。
不知爲什麼，腦子裏就蹦出了霍衍之的身影。
他說怎麼越看越眼熟，某些方面寧苒跟霍先生還真的挺像的。他現在也徹底明白，爲什麼在外面一直不愛財不愛色，看着冷漠的霍先生，會願意護着寧苒了。
空氣凝固了幾秒。
顧老突然沉重的嘆了口氣，“你說的也沒錯，但我之所以閉門造車，主要是國內的醫學有些讓我失望。我是個華夏人，國外的技術我又有私心不願意學，久而久之的我對所有人都懷疑，更別說，你的確年輕。”
他擡眸看着她，“寧苒。”
第一次認真的叫出她的名字，“你要是能讓我相信你，我就跟你道歉，還會讓映雪親自帶着禮物跟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