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二十四章 老主簿尋釁空喪命,少將軍入帳且發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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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老主簿尋釁空喪命,少將軍入帳且發威(2)

    刁家的書房,比起文瀾軒大得多,也豪華得多。謝瑍環視一遍,暗暗搖搖頭,如此奢華,真是土豪啊。怪不得後來劉裕滅了刁家,還將刁家財產任百姓自取。

    “刺史大人,何故搖頭?”刁暢問道。

    “玉水兄,在下見尊府豪奢如此,實在感慨,還請莫怪。”謝瑍道。

    “大人直言,玉水只有欣喜。”刁暢道,“還請大人多多賜教。”

    “玉水兄勿要如此,子明幼稚,雖得陛下錯愛,忝爲州官,唯恐力所不及,辜負聖恩,哪裏有什麼賜教。”謝瑍道,“今夜來此,一是拜會玉水兄,另也有事和兄臺相商。”

    “請刺史大人明言,玉水洗耳恭聽。”刁暢拱手施禮。

    “玉水兄,在下就開門見山地直言了。僕知尊府消息靈通,定有特殊渠道,不知可否相告。”謝瑍盯着刁暢的眼睛問道。

    “原來大人是看中了這個?”刁暢笑道,“不瞞大人,小侄自幼不喜詩書,不務正業,只會鬥狗遛馬,惹是生非。不知從何處學得養鴿,家中養了百數十隻鴿子,遂以此傳遞些生意上的消息,倒是方便得很。”

    “哦?無道兄竟有此技?”謝瑍說罷,哈哈大笑道“踏破鐵屐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刺史大人,果然好才情。”刁暢讚道,“大人若有用,自當贈與大人。”

    “非也。”謝瑍擺擺手道,“玉水兄,僕欲要無道兄跟隨在下,並教授養鴿之法。”

    “哎呀,這可是無道的造化到了。”刁暢大喜道,“不瞞大人,上次贈馬實是欲讓小侄追隨大人左右。誰知這孩子畏懼於你,大人又不欲收禮,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

    “玉水兄,可召無道來此相問,如他不願跟隨於我,只要傳授完養鴿之法,並給予幾隻種鴿就好,也不能勉強於他。”謝瑍道。

    “此事由不得他。”刁暢道,“上次自建康回來,我將閣下之言稟明兄長,兄長雖有不捨,但還是同意嚴加管教鄙侄。我去叫無道。”

    “且慢。”謝瑍道,“玉水兄,我還有一言相告。此言出自我口,入得君耳。有人相問我是不認的。”謝瑍頓了一下慢慢道,“朝廷將行新政,新政必清吏治抑豪強。尊府以重利輕義聞於朝野,屆時定有禍端,望玉水兄早作準備。”

    “啊?”刁暢大喫一驚,急忙拱手施禮道,“請刺史大人教我。”

    “玉水兄,朝廷法度,不可輕侮。若子明執法,必以律而行,否則豈不上負陛下所託,下負黎民之望?”謝瑍正色道,“功名利祿,皆身外之物。所求者愈少,則心樂者愈多。玉水兄乃通透之人,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吧?”

    “在下愚鈍,還請大人明言。”刁暢再次施禮以拜。

    “玉水兄,陛下正欲北伐以復舊國,軍用之物必缺,而朝廷國庫虛待。若刁氏向朝廷進獻錢糧以助陛下北伐,一可得陛下嘉許,二可消刁家污名,三或有進身之階。一舉三得,玉水兄可捨得?”

    “玉水明白,多謝大人襄助之恩。”刁暢謝道,“只是此事重大,要兄長定奪。還有進獻之數多少爲宜?”

    “十數萬大軍,所耗甚巨。進獻少了不如不做,做就做得漂亮些。”謝瑍道,“可如此這般行事。”

    “多謝大人提點,玉水感激不盡。大人履新必需錢糧,不若玉水上書送往廣陵?”刁暢到底是明白人,一眼便看出此中要點。

    “玉水兄果然聰慧。如此更好,陛下深重廣陵新政,此舉必得陛下褒獎。”謝瑍讚道。

    “如無大人提點,玉水如何明白此中道理。”刁暢說完,抱拳道,“大人稍待,我這就叫無道過來。”

    謝瑍離開刁家之時,已經深夜。劉穆之不知謝瑍和刁暢談了什麼,但看謝瑍神色,知道事情可期。緩步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兩人輕微的腳步聲,讓夜晚的沉靜更加靜謐。偶爾的幾聲犬吠,更增添了幾分清幽。空中星光熠熠,西去的缺月將玉一樣晶瑩的月光,撒在地面上,如銀色水銀散開去。這麼久了,謝瑍還是第一次在這個世界的月夜裏漫步,微風拂過,爽籟和鳴,天青雲淡,月明星稀。不由地想起後世的塵暴霧霾。月光沒變,但這山這水這天隨着人變了;那個時候月亮已不是中秋的主角,可惜沒人能改變這繁華背後的代價。

    謝瑍在衙前出示了謝玄的手令,和劉穆之入賓室休憩不提。

    太元十年八月十二日,晴。

    晨曦微露,謝瑍等人即收拾停當,趕奔廣陵。新政伊始,千頭萬緒,謝瑍不敢耽擱,留書一封,讓門子轉交謝玄,幾個人出門而去。

    一路無話,謝瑍等人到得廣陵衙前,已近午時,但見門前人頭攢動,都是來看榜文的黎民。一進大門,早有衙役上前行禮迎接。厲揚上前稟道,“刺史大人,前主簿王凌正在二堂與諸位大人相爭,大人可要暫避?”

    謝瑍目光一凝,隨即淡然,對厲揚道,“本府爲何要避他?不長眼的東西,既然撞上槍口,那就莫怪本府了。走,去賓堂。”

    剛進二堂院子,就聽得賓堂之內有喧譁之聲。謝瑍止住上前見禮的小吏,謝禎託着朝服上前,謝瑍想了一下,還是去旁邊書房換好衣服,方不動聲色地走進賓堂。衆人見到謝瑍,急忙起身施禮。謝瑍擺擺手,看着眼前這位面色紅潤的老者。這位老主簿約五十多歲,身量頗高,雖然年齡不小,但精神矍鑠。謝瑍看着老者,老者也看着這位年輕的上官。雖然驚異於謝瑍啊的姿容和年少,但從謝瑍純淨安然的眼中沒有讀出什麼特別的東西。謝瑍計議已定,決定先禮後兵,乃一拱手道,“謝子明見過這位老先生。”這老者盯着謝瑍並未還禮。謝瑍心中冷笑,心道真是不知道死字如何寫啊。

    “老先生爲何在我府衙喧鬧?”謝瑍還是平心靜氣地問道。

    “老夫喧鬧?”王凌冷哼道,“我正要請教大人,爲何罷黜我等?”

    “原來如此。”謝瑍道,“此地不是講理之處,列位且到大堂理事。”

    說完,謝瑍率先出了賓堂,徑往大堂。衆人急忙跟隨。有人對王凌暗暗使眼色,有的告訴王凌切莫再鬧了,鬧大了誰都不好收場。王凌自恃年長,又是本地土人大戶,哪將衆人好意聽在耳中。

    大堂內,衙役們肅立兩廂,衆吏左右立定。

    謝瑍高堂坐定,正色道,“堂下之人報上名來。”

    “主簿王凌見過郡守大人。”老者看到這會兒的陣勢,氣焰頓時矮了幾分。

    “主簿?王凌,你可知罪?”謝瑍厲聲喝道。

    “老夫何罪之有?”王凌故作道。

    “本府問你,旬日不見爾等,怠慢國事,忤逆上官,反上堂鬧事,還敢說無罪?”謝瑍喝道。

    “屬下未知郡守大人駕臨,未曾拜見,此爲大罪?”王凌強詞奪理道。

    “未拜本官,非罪也。”謝瑍正色道,“然閣下無視法度,懈怠政事,此罪一也;不思己過,無故尋釁,此罪二也;巧言令色,喧囂公堂,此罪三也;差人相請,多日未見,妄作主簿,此罪四也;強詞奪理,搪塞本府,此罪五也。本官念你年老昏聵,還不退下,閉門思過?”

    “謝子明,你仗勢欺人,任人唯親,本主簿不服。”王凌喊道。

    “如此大言不慚,冥頑不靈,咆哮公堂,藐視上官,還敢言不服。”謝瑍喝道,“來人,架出堂去,亂棍打出。如不思悔改,本府嚴懲不貸。”

    “謝子明,某乃廣陵大族,如此辱我,我決不干休。”王凌大叫。

    “如此本官倒是看看你所憑何來。”謝瑍道,“決曹掾史何在?”

    “屬下在。”決曹掾史出列施禮道。

    “王凌無視國法,藐視上官,出言不遜,咆哮公堂。以律如何處之”謝瑍問道。

    “啓稟大人,以律當以不義之罪論處。”決曹掾史道。

    書中暗表,按晉《泰始律》,不義乃是侵犯上官和夫權之罪,是晉律“十惡”罪之一。所謂“十惡”即:謀反(是一種圖謀、參加推翻封建地主階級政權的犯罪行爲);謀大逆(是一種圖謀、毀壞皇帝的宗廟、陵墓和宮殿的犯罪行爲);謀叛(是一種圖謀、背叛國家,投靠敵方的犯罪行爲);惡逆(是一種毆打、謀殺尊親屬等的犯罪行爲);不道(是一種殺死一家非死罪三人、把人肢解、造畜蠱毒物傷殺人、以邪術詛咒人等的犯罪行爲);大不敬(是一種危害皇帝的人身安全和尊嚴的犯罪行爲);不孝(是一種子孫不能善待父母、祖父母的犯罪行爲);不睦(是一種親族之間互相侵害的犯罪行爲);不義(是一種侵犯長官和夫權等的犯罪行爲);內亂(是一種親族之間犯奸的犯罪行爲)。《泰始律》是中國古代封建社會中第一部儒家化的法典,其主要特點是“峻禮教之防,準五服以制罪”。在損益漢《九章律》和魏《新律》的基礎上,《泰始律》爲20篇,計爲刑名、法例、盜律、賊律、詐僞、請賕、告劾、捕律、系訊、斷獄、雜律、戶律、擅興、毀亡、衛宮、水火、廄律、關市、違制與諸侯律。“律以正罪名,令以存事制”,是我國法律史上明確區分律(刑法制度)、令(規章制度)最早的定義。它“減梟、斬、族誅、從坐之條”,對女子的判處也有從輕從寬的用意。納禮入律,禮律並重,以寬簡著稱,是中國古代立法史上由繁入簡的里程碑。【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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