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二十八章 厲兵馬廣陵初練軍,對論道子明說行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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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厲兵馬廣陵初練軍,對論道子明說行俠(下)

    刁德的鴿子養殖基地,最終還沒能搬進一個單獨的院落,謝瑍讓人在大堂和二堂之間的院內,從西廂收拾出了兩間房子,交給刁德。從軍營中找了兩個年齡不到十八歲的小夥子,又在應召之人中招了兩個擅養魚鷹之人,連刁德在內共五個人,刁德負責教授,這事就算齊了。謝瑍特別囑咐刁德,要注意鴿子的優選,保證訊鴿有長途飛翔的能力,數量越多越好。

    這次招募也接近尾聲,其他諸類人等都有,可惜的是沒有醫生應召。謝瑍讓劉穆之貼出專召醫師的告令。招募的人首先集中起來,進行新政及律令方面的培訓,讓他們明白該做什麼,怎麼做,這是謝瑍仿照後世的就業前培訓搞的,並作爲一項政令開始實施。

    朝廷撥付的錢糧也到了,人員開始到位。但謝瑍的刺史府屬吏還沒開始任命,他還在等。隨着新政一步步展開,隨着一件件事情的安排就緒,謝瑍反倒閒下來。

    八月十五,謝瑍一早起來,突然想起今日乃中秋節。飯後見衆人皆無過節之意,大惑不解。遂去主簿室找劉穆之。

    “道和兄,今日仲秋。我看午時就散了吧,近日一直都忙,沒有休沐。今日給諸君放假,明日午後再來,如何?”

    “使君大人,列朝無此例。”劉穆之道。

    “無妨。中秋月圓之夜,既是收穫之時,又是團圓之日。”謝瑍道,“給諸位一個閒暇的時光也不錯。”

    “謝大人!我即刻去安排。”劉穆之道。

    “道和兄,晚上約一下,沒事的可來府衙,一起飲酒賞月。”謝瑍看着劉穆之的背影喊道。

    想到這裏,謝瑍趕緊安排謝禎準備酒菜,還有喫食,就是沒有月餅啊。這一刻,謝瑍突然非常懷念家人,懷念親朋好友。對了,一會兒去買點白糖,自己做點也可以。謝瑍似乎忘了這是1600多年前了。

    謝瑍沒想到的是到了下午,風雲突變,變天了。月亮肯定是賞不成了。謝瑍不禁嘆道: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古話還真是準。晚飯後,竟然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謝瑍心道,一場秋雨一場寒,秋深了。

    雖然下着雨,來的人還是真不少。劉穆之、謝禎、鄭密以及太史庸他們幾個,謝瑍特別囑咐叫刁德來,可惜姜孝沒回來,就連馬能、趙印都來了。

    後堂之內點起了明燭,好在謝瑍準備的酒菜甚多,衆人雖知謝瑍並不拘禮,但還是放不開,謝瑍只好和衆人共飲幾杯,就離了正廳,去書房靜思。

    不多時鄭密悄悄來到書房找謝瑍,原來鄭密想此夜如此熱鬧,怎能無詩賦?遂來討詩。謝瑍略一思索,即揮筆寫道:

    中秋不見月

    陰雲薄暮上虛空,此夕清光已破除。

    只恐異時開霽後,玉輪依舊養蟾蜍。

    又一首

    風簾淅淅漏燈痕,一半秋光此夕分。

    天爲素娥孀怨苦,並教西北起浮雲。

    太元十年仲秋夜

    鄭密得了謝瑍詩,即到堂前顯擺,衆人欣賞,稱讚不已。劉穆之看到他們興高采烈地樣子,嘆了口氣。

    “道和兄,仲秋之夜,大家相聚共飲,因何嘆息?”馬能心中一動,問道。

    劉穆之一抱拳,苦笑道:“不好意思,擾了大家的雅興。”

    “大少爺這兩首詩,可不簡單啊。”劉穆之停了一會兒,看大家還在盯着他,才緩緩開口。

    “請主簿大人賜教。”幾個人聞聽此言,一起抱拳道。

    “賜教談不上,大少爺心中有事啊。”劉穆之輕輕說道:“第一首前兩句不單單是今日今時之景,實在是寫朝廷勢態:朝廷昏暗,權奸當道,賣爵鬻官,豪強鯨吞,若無新措,已無可就;後兩句發感慨,如明月喻朝廷,那最後一句就是說朝廷已經難得清明啊。”

    “原來如此。”鄭密恍然道:“那第二首豈不是喻示着北方烽煙將起?”

    “不單單是烽煙,素娥孀怨苦呢?”劉穆之嘆了口氣:“淝水之戰,我朝雖大勝,但因謝丞相離了中樞,朝中掣肘太多,使得北伐功虧一簣。而大秦分崩離析,羣雄並起,逐鹿天下。因爲戰爭,青壯死得太多,只剩婦孺老弱。大好山河,餓殍遍野,十室九空。連仲秋月亮都不忍心出來,團圓對亂世的百姓來說,太奢望了。大少爺明寫中秋不見月,實是憂心天下啊。”

    劉穆之的話,讓衆人心中凜然,益生感佩之心。

    轉眼過去了五天,這些天謝瑍軍營衙門兩邊跑,眼看着新軍訓練和新政齊頭並進,心中非常高興。這天謝瑍剛從軍營回來,出門多日的姜孝回來了。帶來了他在江湖中的幾個好友。名義上是來投靠謝瑍,實際上至少有3-4個是因爲不相信服或者不服氣姜孝所言謝瑍武功,有意試探謝瑍深淺纔來的。

    謝瑍在後院正堂和姜孝見了面,聽說帶回來幾個武藝高強之人,當即親自迎出門來和諸人相見,延之正堂,賓主坐定。幾個人看謝瑍儀態從容大度,本來的小覷之心略有收斂,但看謝瑍不過十七八歲之齡,雖然身長玉立,容貌俊雅,但絲毫看不出勇武之姿,懷疑之心益發強烈。

    謝瑍吩咐上茶已畢,謝瑍笑道,“諸君雄姿英武,任俠尚義,子明感佩。今日得見,實是子明之幸。不知諸位前來,招待不周之處,尚請海涵。”說完抱拳施禮。

    “我等聞使君勤政仁善,任人唯賢,不論出身;又聞使君文武兼備,難逢敵手,特來請教。”一個年級三十多歲的漢子起身施禮道。

    “這位大俠過譽了。想必是守禮兄誇大其辭了,”謝瑍笑道:“文武以□□定國,子明汗顏。然古來素有俠以武犯禁,儒以文亂法之說。不知諸君以爲如何?”謝瑍來了個乾坤大挪移,轉移話題。

    “使君大人,吾等雖以武爲生,然亦明惡善知禮儀。”這漢子道,“所謂俠以武犯禁不過是殺貪懲惡而已。朝廷有律法,但官官相護,貪腐成風。惡人橫行,非只一日,何朝廷不予治罪?既然朝廷無法可依,那隻能靠自己。殺一惡人,可救十人百人。殺一貪官,可惠及千民萬民。難道使君大人覺得任由這些人橫行無忌嗎?”

    “惡者當懲,貪者當除,殺人者償命,欠債者還錢,此乃正理。”謝瑍道,“然獎善懲惡,不因一言而行。如但有怨懟,即持刃相搏,任俠爲之,勇力者殺人,弱小者被殺,世間豈不亂乎?縱殺惡人,然避庇鄉野,不得如常人,何益哉?故國有律法,按律而行,此乃正道。”

    “使君此言雖正,然世間昏聵,律法頹廢,何時以清?”那漢子道,“一載?十載?二十載?南渡已六七十年矣,強豪鯨吞不止,權臣持國相爭,天下動盪,黎民塗炭,此朝廷之律法耳?”

    “兄臺所言,子明亦知。”謝瑍道,“然任俠尚氣妄爲,有百害而無一利。何也?縱可消一時之氣,得一地之名,四海之大,何其廣也?欲黎民安,天下靖,必明天理國法人情。曉民以天理,鑿理爲國法,以法而行。以人爲本,律法之前,人人等平,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令天下之人皆知有法,繼而人人遵法,此方爲根治之法也。”

    “吾等但信眼中所見,耳中所聞。”那漢子氣勢開始下落,“使君所言,吾等未見。”

    “諸君,上古聖賢結繩而治者,何也?德也。如今大道不行,天下昏聵,親眼所見尚未必可信,何況耳聞乎?”謝瑍道,“所謂管中窺豹,只見一斑;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所謂五人成章,三人成虎;衆口鑠金,積毀銷骨,皆此類也。”

    那漢子剛想說什麼,謝瑍站起身吟道: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閒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嬴。

    三杯吐然諾,五嶽倒爲輕。眼花耳熱後,意氣素霓生。

    救趙揮金槌,邯鄲先震驚。千秋二壯士,烜赫大梁城。

    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誰能書閣下,白首太玄經。”

    這首李白的《俠客行》,謝瑍年輕時寫了很多遍,因爲非常向往那種自由自在,扶危濟難,快意恩仇的俠客。這時候吟誦此詩,當然是有感而發。俠客的產生自然有其背景和歷史必然,太平盛世俠客反而無所事事。

    這些人聽了謝瑍吟誦,面色大喜,俱有榮焉,一起起身施禮。這是稱讚俠客的詩,就連姜孝即使知道謝瑍才思敏捷,也爲之動容。

    “諸君,你們以爲什麼是俠義?”謝瑍問道。

    “請使君賜教。”衆人齊道。

    “俠之大者,救國安民。”謝瑍道。

    “俠之大者,救國安民。”衆人輕聲重複着這簡單的八個字,漸覺一種浩然正氣在胸中激盪,這才明白謝瑍所言任俠懲惡殺貪非根本之法的確切含義。是啊,殺一個半個的貪官污吏惡霸,於事無補,反而讓地方更亂,黎民更苦,最終還是需要以道德教化,依法律做事,纔是根本之法。

    “使君良言,振聾發聵,醍醐灌頂,錢玄拜服!”那漢子躬身施禮。“鄙人李釋,字得合。聞使君勇武,可得一見乎?”一個年輕的公子抱拳道。

    “此事易耳,且至後園一試。”說着謝瑍率先出門。

    這正是:新軍才練威已顯,義俠方至說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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