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劉牢之有意逞威，苻叔遠無計爲難
拓跋珪在帳內來回踱着步。
年輕的臉上，帶着一份與年齡不相稱的成熟。
他知道，偷營之舉爲不得已而爲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除非對方不懂兵法。顯然不是。派出馬隊後，他有些後悔了。堂堂鮮卑精騎何時怕過與人直面相搏？今反爲偷襲，勝之不武，若敗了，還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
他派出召回部隊，停止偷襲的命令太遲，當傳令兵到達晉營附近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拓跋珪想到過偷襲不成功，但也就是對方有備，自己無功而返。他萬萬沒想到的是，五千精銳，竟爲敵人一口吞下。
拓跋珪盯着傳令兵，戾氣滿臉。
“你竟然敢偷懶？”拓跋珪怒髮衝冠：“馬隊走了一刻鐘多點，我就讓你急追，你竟然沒有追上？你知不知道，你害了我五千精兵？”
“大王恕罪，小人不曾懈怠，實在是我軍行動太快，追之不及。”傳令兵跪在地上叩首不已：“請大王明鑑，詢問戰場逃生之人啊。”
“戰場尚有生還之人？”拓跋珪環視帳下道：“爲何不見來報？”
“大王勿急，想必是夜黑難辨方向，走失了路。”長孫嵩勸道：“吾雖損兵，亦探清晉軍虛實。目今之際，晉軍必籍此追來，我國初創，晉軍勢大，當避其鋒。”
“恐晉軍不會讓我等順利西撤的。”拓跋珪輕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誰也不知道，拓跋珪這個當初是昨夜的偷襲，還是當初拒絕慕容垂的勸降。
拓跋珪舉族西撤的命令剛剛傳下去，就有探馬來報，晉軍押着數千俘虜，正緩緩向拓跋氏大營而來。
“看來還是對上了。”拓跋珪恨恨道：“那就讓我見識一下晉軍的精騎吧。”說着，拓跋珪就要出帳上馬。
“我兒要去何處？”賀氏厲色道：“代國初立，局勢未定，你如此莽撞，代國何存？西去並非我兒無能，實乃晉軍勢大。年來我兒屢遭大難，皆有驚無險，實乃上天眷顧也。汝連帶國運，何如此不知自惜也？”
賀氏當頭棒喝，拓跋珪幡然大悟，乃派人入晉營，欲討回俘虜，爭取時間西撤。
魏平當然知道拓跋珪的意思，也樂得與他虛與委蛇，要人可以，士兵每人100頭牛，200只羊來換；將官200頭牛，500只羊。拓跋珪看到這個答覆，也明白晉軍已看破自己的意圖。但爲了繼續演戲，還真送來了幾百頭就和羊。魏平命令將羊全部殺掉，犒勞軍士，將牛留下隨軍前行。
三天之後，拓跋珪舉族西遷，向陰山西北方向而去。正是三月十四。
壬辰庚申（三月十九），魏平的化整爲零伏兵在九原西北130裏，伏襲了拓跋軍，除了收穫了數千鐵騎，還俘獲了部分婦孺老人，而拓跋珪率領殘部向陰山北方逃竄。雖然讓拓跋珪跑了，但針對拓跋部的行動計劃，卻是得以全部完成。魏平傳令在九原馳道盡處紮寨，派出探馬打探河套及河西走廊諸情況，同時向謝瑍報捷，等候謝瑍大軍到來。
拓跋珪逃出晉軍伏襲之後，向身後望去，看着遠處旌旗飄揚的晉軍，憑空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和挫敗感。
經此役，拓跋氏精銳損失大半。謝瑍大軍在離九原一百八十里處收到了魏平派快馬送來的捷報。
如無意外，接下來就是渡河，直面那位朔方之王—劉衛辰。
同一時間，晉陽城，苻丕行宮。
一位年輕的漢子正在向苻丕彙報情況。
苻丕越聽越覺得無趣，因爲他的計劃，完全被這個消息給化於無形。
這個彙報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楊昱。他剛從幽州趕回來。
從上次苻丕自平陽返回，即安排楊昱去探聽晉軍特別是謝瑍的消息。從去年九月至今五個月的時間，楊昱遍訪江北諸城，對謝瑍的瞭解更加深入了許多。他已經是第三次返回晉陽向苻丕彙報了。這次正式謝瑍五路大軍齊出的消息。
苻丕暗歎，天意弄人。自己剛想討伐姚萇，就被這個謝瑍打斷了，不但如此，還將面臨謝瑍大軍的打擊。他可不知道，要是沒有謝瑍，他可能很快就要沒命了。
魏平和慕容垂的計策獲得了巨大的成功，幾乎是沒有任何死亡的完成了對拓跋部的打擊。
而其他各路大軍又是如何呢？
先說劉牢之的晉陽一路。因爲此路主要任務有兩個，一個是攻取晉陽，一個是接替慕容垂扼守平城。因爲兩地相隔較遠約有800裏地，而且交通不便，故劉牢之只好派副將慕容楷攜了軍令，從軍都陘徑往平城，和慕容垂換防；同時派使者向晉陽之苻丕言明利害，並轉交苻朗苻宏的信件。自率大軍沿井陘西進入太行。
劉牢之年前走過此路，也算是輕車熟路，行軍十分順利。
當他們來到土門關時，年前留在關口的兵士見到大軍終於到來，歡呼着迎出關來。劉牢之深知，這樣關隘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利，乃勉勵留守官兵，並安排後勤裝配了兩套牀弩，關門兩側各一，叮囑守軍務必加強訓練，堅守關隘。
土門關又稱土門口、井陘口、井陘關，亦稱井陘故關，簡稱故關，是太行八陘之第五陘之東隘口。在今河北省鹿泉市西南東土門村。東坡居士有“千峯石卷矗牙帳，崩崖鑿斷開土門。”的詩句。土門關是井陘口的門戶，是山西、陝西從古驛道通往華北的必經之路，具有十分重要的軍事價值，乃歷代兵家必爭之咽喉要地。自唐朝起，都由五品提督領兵把守土門關，並在獲鹿古城建有提督府。
翻閱歷史，有很多中國歷史上的名人與土門關有聯繫。秦始皇十八年（公元前229年）秦使王翦伐趙，下井陘口滅之（井陘口即指土門關）；“秦始皇病死後置屍車中，密喪不發，經石邑土門關返咸陽”。
西漢高祖三年（前204年），韓信與張耳擊趙，趙王，成安君聞漢且襲之，聚兵井陘口。
唐天寶15年郭子儀曾出土門關定河北。
晉奉軍閥混戰時，晉軍也曾在土門關修築工事，今遺蹟尚存。
歷史記錄的發生在土門關的戰爭有17次之多。儘管衆多的歷史事件與土門關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與“土門關”聯繫最多的當屬韓信。其“背水之戰”在土門關一帶列陣練兵，抱犢寨也是其屯兵之處，韓信一生興兵打仗，惟出土門關之仗最爲精彩。《元和郡縣誌》：“井陘故關，在廣陽縣東八十里，即韓信、張耳擊趙時所出道，今亦名土門。”
今平定縣內有故關和固關（明朝修建），兩地相隔不遠，據專家考證，早在公元前369年，中山國爲抵禦趙國而修築的長城就延伸到了這裏，這應該就是故關的前身了，但建關歷史已經史無可考。故關留給我們的最早記載是《魏書·地理志》“石艾縣有井陘關”，石艾也成上艾、樂平，就是今天的平定附近，當時故關還被稱爲井陘關，固關修建之後，原來的關城被稱爲井陘故關，久而久之，也就簡化爲故關了。固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相傳當年李自成進京時，攻而不得，只好越山北上。
過了土門關，大軍沿古驛道西行。
從土門關徑直南下約二十餘里，就是葦澤關，也就是後世的娘子關所在。上次劉牢之和劉裕就是由此而東歸的。
而向前西行約十里餘就是後世的固關，當然現在還沒有固關。
前文交代過，此時井陘還沒有娘子關，事實上，古代東出太行的馳道走的是故關，真正的交通主幹道是這裏。娘子關則只是一條支線。娘子關修於唐代，但此處並非沒有關隘，據說娘子關是由妒女祠而來，妒女祠民間稱爲娘子廟，故名。而隋及隋以前成爲葦澤關。
葦澤關的由來，我想應該和葦澤泉有關，也就是後世娘子關水簾瀑布的源頭。
此時的故關，作爲防備來自東方之敵入侵的主要關口，沒有固關那麼雄偉堅固，因爲固關是爲了防禦西來之敵的，有了這兩處關口，可以說東來西往的敵人就被遏制無虞了。如後世那樣高速鐵路飛機遍處，這些所謂的關隘早已失去了任何意義。但在那時卻是極其重要的關隘。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