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七十五章 竇衝長安明大勢,鄧淵臨涇定奇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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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說到,叱盧烏孤跋率軍強渡,劉直力鞮佯敗誘敵。

    眼見遠處安定軍的旌旗,叱盧烏孤跋不再猶豫,回身做了個向前的手勢,一馬當先,高呼一聲,率先向晉軍追去。晉軍精騎弓兵射過來最後一輪散箭,然後撥馬向東撤退。

    早已準備好的坑壕,延緩了叱盧烏孤跋的追擊速度,而謝瑍傳授的半空拉起的油絲,更是讓騎兵們吃盡了苦頭。加上數量衆多的絆馬索,使叱盧烏孤跋的行軍更慢,根本跑不起馬來。眼見晉軍跑得太快,再不趕緊就追不上了,叱盧烏孤跋大怒,高呼按人頭重賞,好不容易追到蒲河西岸,但見晉軍正在拆卸浮橋,這還了得,叱盧烏孤跋縱馬而上。就在這時,就聽到北面呼啦啦的聲音,擡頭一看。哇塞,這一看不要緊,就見蒲河之水鋪天蓋地而來,不好!叱盧烏孤跋心中大喊,急忙回撤。

    與此同時,交口河的水壩也掘開。水火無情,不管是乞伏國仁的軍隊還是姚萇的疑軍,都陷入了汪洋大海之中。方圓三十里成了澤國。慕容垂的援兵正好遇到劉直力鞮東撤的兵馬,兵合一處,遠遠看着大水覆過的遠方,敵軍倏忽不見。不僅一個個心下驚懼不已。再看看劉直力鞮,眼神也變了。

    叱盧烏孤跋順着水流,眼見大軍轉眼覆沒,欲哭無淚,一邊糾集殘部,一面尋找安定城的人,妄圖兵合一處,卻發現遠處姚萇的兵馬早已不見蹤影。這個時候叱盧烏孤跋要是還不知道己方被姚萇耍了,那他就真是個白吃了。叱盧烏孤跋氣得仰天大罵,痛罵姚萇不忠不義,不得好死。

    喊歸喊,罵歸罵,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保住性命,如何將損失降到最低。叱盧烏孤跋好不容易糾集了數千兵馬,還沒歇過來,就聽東面傳來了雷鳴般的馬蹄聲。

    不用看,叱盧烏孤跋知道,晉軍追來了。

    劉直力鞮見水攻奏效,心中異常興奮。看看水勢已經漸漸減小,實在按捺不住,率領麾下騎兵,前來收網。

    而叱盧烏孤跋顧不得罵人,也顧不得生氣,率領數千殘兵敗將向西方逃命。

    這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放眼一望,水鄉澤國,波光粼粼,映出一道道的殷紅。晴空流雲,遠山含黛,本應極美的景色,被倉皇紛亂的逃兵徹底破壞。

    這個時候的叱盧烏孤跋根本就沒想到,晉軍既然早有預謀,又怎麼會沒有後手?事實也正是如此,謝絢和鄧淵率領的步軍,掘開堤壩後,就向西迂迴包抄,以圖全殲叱盧烏孤跋這兩萬精銳之師。

    而劉直力鞮的騎兵到了近前才明白,想在澤國裏發揮騎兵的優勢,幾乎沒有可能。加上先前爲了阻擋和延緩叱盧烏孤跋追擊的速度,給掘壩的步軍爭取時間而在路上設置和挖掘的機關,這時候也成了阻擋自己追擊的障礙。

    沒有辦法,劉直力鞮只好臨時分兵數路,慢慢向前搜索。

    不說劉直力鞮率領晉軍打掃戰場,且說姚碩德派出小股疑兵以後,就等着姚萇的軍令。二百多裏的路程,對他們這些馬上民族的騎兵來說,算不了什麼。姚萇的軍令到達安定時,正趕上安定演戲的殘兵敗將回到安定。姚碩德聞聽晉軍水淹叱盧烏孤跋騎兵,儘管久經沙場,見慣了死人,想到在水中沉浮掙扎的亂軍,也不由得臉色大變,暗呼僥倖。眼看太陽即將落山,姚碩德恐怕晉軍乘勢圍城不得脫,即刻命令全軍開拔,棄城向西南而去,比姚萇預料的時間早了兩個多小時。

    劉直力鞮還沒打掃完戰場,探馬就來稟報,姚碩德傾城而出,所部軍馬向東南退卻,城內已然無兵把守。劉直力鞮先是一愣,繼而大喜,喊了一聲:“天助我也!”,遂留下少量騎兵,領偏將帶領繼續打掃戰場,集合其餘精騎,全速進軍安定,並派探馬告知鄧謝二人,立刻揮軍安定。

    鄧淵謝絢二人率領的雖然是步軍爲主,但攜勝戰之勢,自然士氣高昂。加上叱盧烏孤跋部爲大水初敗,如驚弓之鳥,但見晉軍旌旗獵獵,哪裏敢應戰,好不容易糾集的數千人馬,紛紛四散奔逃,還有一些乾脆投降。叱盧烏孤跋最後僅得數百人相隨,往勇士城逃去。

    鄧謝二人也不追趕,齊聲送客,叱盧烏孤跋聞言差點栽下馬來。鄧謝一邊打掃戰場,一邊收攏降兵,接到劉直力鞮的軍報,這才整頓軍馬,留下一部由謝絢帶領押解降兵,另一部由鄧淵率隊,急行軍趕往安定。

    兩隊兵馬,各自踏着泥濘,趕路不提。直到走出了近百里,方纔沒了水漬。

    那位看官說了,姚碩德爲何不往西去?或者循着叱盧烏孤跋的逃兵之路,皆可以避開些危險,說不定還可以撿些外快。書中暗表,這西面是隴山(即六盤山),連綿千里,崎嶇難行。而山那邊就是乞伏國仁的地盤,自己剛坑了他兩萬人,不敢西去。南下再西折纔是最好省力的走法。這一片都是姚萇的地盤。可惜他忘了,並不是只有他會動。

    姚萇還不知道安定已經易主,就等着天黑西走。

    西邊的太陽終於躲進了山那邊,藏起了它含羞的臉龐。但光線依然很明亮,西天的紅霞像一匹碩大的紅綢子,慕容垂估算了一下時間,毅然下達了放水淹城的命令。

    新平城內,姚萇所部正在喫飯,喫的快的已經喫完了,正準備走人。

    忽然就聽到西北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聲響,衆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突然就聽城樓之上的哨兵驚恐的喊聲:不好了,大水來了……

    姚萇聞言頓時心中大驚,暗道不好。顧不上繼續喫飯,姚萇立刻召開了緊急會議。衆人面面相覷,沒有任何辦法,很快整個新平周圍就成了汪洋,新平城地勢高,現在就像一座孤島。姚萇沒想到,城中的其他人也沒想到,一向以勇猛著稱的慕容垂,竟然用此等拙劣但確實有用的計策。雖然沒有傷到什麼人馬,可是讓全城陷入了恐慌之中。

    看看天色將晚,如此境況,黑夜行走不知道會發生什麼。可是不走又能怎樣?沒了安定和平涼的新平,就是一個待宰的羔羊。有心要姚碩德和金熙固守,可惜沒時間了,即使派人怕也不等送信人到達,那裏早就人去樓空了。

    事實也是如此,劉直力鞮佔據了安定,一面派人嚮慕容垂報捷,一面向西派出探馬,打探平涼和涇陽的消息。

    前文說過,涇陽、安定、平涼乃是姚萇西北防線的鐵三角,三城互爲犄角,成爲新城最堅固的天然防線。

    平涼金熙沒收到姚萇的軍令,可是他的探馬卻將姚碩德撤退的消息先傳了回來。金熙當時就有點懵了,這是什麼節奏?緊接着晉軍佔領安定的消息也接踵而來。本來自從慕容垂出兵,金熙就提心吊膽,雖然慕容垂沒直接對平涼用兵,可是安定和平涼近在咫尺,一旦安定有失,平涼勢必難以獨完。現在怎麼辦?竇衝的兵馬剛剛西撤,自己要喘口氣的時候,晉軍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據了安定。想到北面還有一個鄧景(鄧淵之兄)虎視眈眈,金熙心裏就拔涼拔涼的。

    新平的姚萇,開會的結果就是沒有結果。

    衆人面對如此險惡的形勢,特別是想到謝瑍自出兵北伐以來,每戰皆勝,加上慕容垂長久以來的威名,早無戰意。

    姚萇坐在大殿之上,目光陰沉。明知難敵,但輕言歸降,卻非所願。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命令長子姚興鎮守新平,自己帶領人馬,乘夜色還未降臨,走出這片澤國,再做打算。他的這個打算還是蠻好的,一旦有失,還可重回新平,據城以守。就算是投降大晉,也能保住半生富貴。現在當然還要拼一下。

    散了羣臣,姚萇留下姚興,父子相談,面授機宜。

    那麼爲什麼金熙沒有收到姚萇的撤軍的軍令呢?

    原來,姚萇的信使進了安定,正趕上安定之敗軍返回安定。看着倉皇的衆人,他的心裏沒來由地慌了。急急忙忙地向姚碩德交了信函,本來該去涇陽和平涼送信,但這信使一看這陣勢,就覺得不妙。再三考慮之下,竟然趁着混亂,自己溜了。

    他不知往何處去好,東邊肯定不行,南邊有涇水阻攔,就是過了河,離略陽還有三四百里,西面是六盤山,只有北面可以暫避一時。可北面又有晉軍。最後他還是決定向南,離這裏遠一些。

    可惜慌亂之中,他竟然迷了方向,人還沒過涇水就給劉直力鞮的人給抓住了。帶到營中,不用嚴訓,這個信使就將姚萇的打算全盤托出。三人方纔恍然,原來姚萇竟然是打了逃走的主意。

    鄧淵和謝絢二人聽了信使的話,頓時相視一笑。

    這正是:人謀有疏走涇陽,假傳軍令賺金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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