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一百零一章 駱駝城魏平薦王穆,秋雨夜張虎聆子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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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回】

    上回說到,張虎恍然有悟,發表自己的見解。

    謝瑍聽了,點點頭道:“不僅如此,我們還應該將所有可見或能想到的東西編撰成文,集文成書,讓更多的人讀書習字,開啓智慧。譬如發明創造更多的器械,譬如生產更多的食物等等。這些事情看似簡單,實則功在千秋。除此之外,我們要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保護黎民。譬如此地,雖有兩城,但都不過百餘步,過於狹小,不如將之連稱一城,同時向東亦擴建數裏;或者將此二城作爲甕城,兩城之間起大城,即有利發展,又增強防禦能力。日間我看這裏河道失修,應責成新任張掖郡守,清理河道,保證河道暢通。不但張掖要這樣做,其他城池也應如此,對於周邊的河道要定期清理,以防預計汛期到來,造成危害,這要成爲一個制度延續下去。”

    “諾!”張虎答應着,但未必明白謝瑍要求清理河道的意思。後世就是因爲河流改道,黑水古城方纔被廢棄。謝瑍忘不了他前世在黑水城遺址之前的悲愴。

    黑水國古城遺址分南北兩城,相距約3公里。南城位於距312國道南1公里處,東西長170餘步,南北寬150餘步,是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北城在312國道以北2公里處,東西長160餘步,南北寬147步,南向開門。兩城大小几乎一樣,穿過坍塌附毀的城門,看到滿目的殘垣斷壁與散落的瓷磚漢瓦,襯着周圍綿延起伏的沙丘,剎那間彷彿穿越了時空遂道,來到了那久遠的古代。

    漫長的歷史歲月,在光與影的變幻裏,那依稀刀劍相交的撞擊、市肆的喧囂和嘈雜、茶樓的香氣和絲絃,以及離亂之時逃離古城時慌不擇路的呼喊聲。這一刻,就像自己站在了歷史的高空,俯瞰着月氏聚牧、漢匈爭戰、茶馬互市、屯兵駐防、沙毀古城的漫漫歲月……我們看到了古城的繁榮蕭條、沉穩悲愴和脆弱堅強穿越時空的歷史演繹;看到了昌盛而遙遠的漢唐,張掖古城爲絲綢之路上的商旅迎來了黎明,送走了夕陽……誰又能說得清,我們現在棲居的鬧市,百年、千年之後到底是更靚的都城,還是供後人憑弔的廢墟?這又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看到的一片文章:《風沙緊逼北京城》。

    當然江河改道原因很多,除了河道不暢以外,更多的是地質氣候的變化和人爲的破壞。江河治理自古就是一個巨大的難題,就算是千年之後的中國依然如此。如解放初期,針對黃河造成的自然災害,□□主席就發出號召:“一定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針對海河的問題,□□親自批示:“一定要根治海河”。更不用說一千六百年前的東晉了。不然,大禹治水也不會成爲家喻戶曉的經典。

    相談間,謝瑍忽然有些恍惚,因爲前面很快就要進入後世的死亡之海了。“地球之耳”,沙漠戈壁……不知現在是如何景象啊,也許不那麼差吧。植樹造林,禁止砍伐,現在就該做起纔是,可是這個時代,有誰能明白自己的心思呢?

    兩人聊着,就聊到新政,就想起河州。

    “若風兄,河州之事,你怎麼看?”謝瑍問道。

    “對抗新政,而且敢動刀槍殺人,按律嚴懲。”張虎答道。

    “若是律令不曾明文規定,如何處理?”謝瑍又問。

    “參照相關條款,根據造成的影響情況酌情進行處理。”張虎道。

    “你說的對,但要注意,有些事情本身看似並不大,但關乎事件性質,不可輕忽。譬如河州事件,不但必須嚴懲,而且要殺一儆百。”謝瑍道:“而有些則相反。”

    “請大少爺教我。”張虎抱拳道。

    “就說河州之事吧。”謝瑍道:“對於新政,我們允許並歡迎提出不同意見,以便完善和修正,這是好事。但不允許陽奉陰違,更不允許訴諸武力。陽奉陰違者不但要嚴懲,還要重罰;敢動武的那就讓他嚐嚐國家機器的力量。造成損失的要賠償損失,造成人命的要償命。背後慫恿鬧事的,罪加一等。既然敢觸犯法律,就要承擔這個後果。對於無力承擔賠償懲罰的,就讓他用勞動爲自己的行爲買單。切忌手軟。”

    “諾!”張虎雖然答應着,其實還是有些不明白,謝瑍今晚爲什麼和自己談這些。謝瑍可是知道後世取消死刑以後,就少了很多威懾。因爲犯罪成本很低,所以很多人要麼心懷僥倖要麼利令智昏而鋌而走險。還有不少出獄之人,竟把坐監成了爲所欲爲的資本。

    爲什麼會這樣?意識形態出現了傳統顛覆。

    沒有死刑固然避免了冤殺,可也因爲沒有死亡的威懾,殺人犯罪的比例翻了很多倍,甚至比冤殺的人多得多。

    “一定要特別注意,那些僻遠的未曾教化之地,民風彪悍、樸實,但也更容易爲人挑撥利用。所以,一定要注意不要爲表面所迷惑,卻讓幕後煽動之徒逍遙法外。混亂之時,出手務要果斷,切不可心存僥倖。”謝瑍說着,擡起頭,再次遙望着西方黑沉沉的夜幕。

    張虎不知道的是,就在這一刻,謝瑍已經將他定位在了遙遠的西方:疏勒(今喀什)。安西都護府,安西將軍。

    “諾!”張虎抱拳道。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謝瑍道:“因爲所有的土地都是國家公有的,個人只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如有人要使用永業田以外的土地,包括山地林木,都要上報各郡縣審批報備。像黎民建房用地,公用建築用地,都要有規劃,不許隨心所欲,更不許先斬後奏。特別注意的是像什大師這樣需要寺廟棲身的僧人,既然衆生平等,爲何還要非建什麼寺廟呢?既浪費錢財,又勞動庶民,還要佔用大量土地。佛大慈大悲,怎麼可能不事稼穡,專門乞食爲生?又怎麼會允許爲了僅僅是修行之所,就搞得如此鋪張,這哪裏是平等?這不是搞特殊嗎?如果衆生平等只是說說而已,又和常人有何不同呢?佛陀當年根本就沒有什麼修行的寺廟嘛。”

    “大少爺,若風明白。”張虎道:“理是這麼個理,可您應該跟什大師去講,若風自然支持大少爺。”

    “我肯定會跟他講的。”謝瑍笑道:“你把這事記下來,關於土地審批使用問題,得給道和兄一個信,讓他弄個規則出來。對於信佛傳教之類的教門,可以作爲一種個人的愛好,但不能以此來麻木民衆。教化之重,關乎家國未來,切不可輕忽。”說到這裏,謝瑍突然一頓,然後問道:“若風兄,你沒覺得什大師有些變化嗎?”

    “大少爺,您是說什大師言語少了嗎?”張虎問道。

    “是啊,看來我跟什大師的談話還是有些作用。”謝瑍道:“佛教欲教人向善,就立了一個人人可成佛的噱頭。爲什麼要成佛,只因佛處極樂,不在苦海。這到底是誘惑還是勸善?以人道求佛果,難道不是最大的貪念?就算再退一步,不說享樂不說貪婪,說成佛。信衆千千萬,成佛有幾個?可到底誰成佛了?沒人見到,除了傳說中的佛陀自己。可要說傳說,我華夏炎黃傳承源遠流長,我們的傳說更多:盤古開天地,一氣化三清;五方大帝,九天玄女;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后羿救民射三足金烏,嫦娥偷藥奔一輪素月;刑天頭斷志猶在,共工怒撞不周山等等。信手拈來,比比皆是。我倒是覺得多修點道觀,以弘揚我華夏文化纔是。”

    “大都督,請恕若風直言。”張虎道:“您對佛教似乎有些不以爲然。既然如此,您爲什麼還要幫助什大師譯經呢?”

    “若風兄,你以爲什大師不能譯麼?”謝瑍道:“佛教有他可取之處,但也有不足之處。譬如,佛經上講:萬法因緣而起。那好了,今日之法,來自往日之因緣,一直往前推,那個初緣是什麼?初緣又來自何處?這個佛他自己也是說不明白的,或者說根本就沒法說明白。佛又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既然所有相都是虛妄,那佛是什麼?佛是否也是一種相,若是,則也是虛妄,你修他爲何?若非,你要問他會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並不是說一切相都不存在,而是說一切相都有,將它當成是虛妄的,就產生智慧了;當實證無相的時候,心不會受其影響而波動。看到了吧,把有當成沒有,這就是佛經的意思。就是睜着眼睛說瞎話,就產生智慧了?(笑)而實證無相,那實證也是相的一種吧,既然是相那也就是虛妄,用虛妄之‘實證’去證無相是實,豈不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

    “大少爺,聽着真繞。”張虎道:“都暈了。”

    “沒錯,佛經最大的長處就是繞。”謝瑍道:“把有當成沒有,這就是智慧了。一切都是虛的,只有它是實的。繞來繞去,它總是對的,錯的都是別人。因爲你着相,因爲你放不下……而他普度衆生,卻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要靠衆生供養,這難道是佛的本意?”

    這正是:謝瑍說佛費解,兄弟夜談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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