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康樂天下 >第一百零九章 天網恢恢大豫逢慕容,秋風颯颯子明論衙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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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接上回:

    那位說了,既然張大豫欲投奔東晉,很方便啊。河東河西已經納入東晉版圖,不用非要前往京城建康找他的父親吧。這就要說到張大豫的生活環境了。

    張大豫的童年和少年乃至青年時代,是在前涼那個福窩窩裏長大的。他的母親是張天錫的愛姬,作爲前涼王公貴族尚可,前涼世子還輪不到他來做。即使如此,他還是活得非常舒坦。後來,張天錫聽信讒言,廢了世子張大懷,他成了世子,這更讓他不可一世,養成了剛愎跋扈的作風,不聽人言,不然也不會那麼快就失敗被殺。張氏投降後,在前秦十年,夾着尾巴做人,竟沒有絲毫改變,可悲可嘆。現在他的身邊沒了人,曾經的智囊王穆早就離他而去,曾經的軍隊也是那些擁立之人掌控,他什麼也沒有,除了一個身份。如果前往晉營,沒人識得他是什麼人,萬一扣他一個冒名的罪名,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他思前想後,想來想去,還是去找他的父親纔是最保險的。

    就這樣,他遇上了慕容衝。

    離了軍營,張大豫像出籠鳥兒,他再次認識到自由是多麼的可貴。可是接下來,他就迷茫了。

    天下之大,哪裏纔是他的歸路?

    建康,太遙遠太遙遠。

    憑他兩條腿能穿過這數千裏的河西走廊嗎?即使能穿過去,那條大河呢?即使不是這些,路上遇到點強人啥的,也夠他喝一壺的,說不定還會有豺狼虎豹毒蛇猛獸出沒呢。更不用說還有數千裏的路等着他,一步一步走過。他沒有那個氣魄,也沒有那個膽量,當然也沒有那種堅韌不拔的毅力。

    回頭望望遠處的軍營,再看看那座沉默屹立的城池,不管哪個,都比他獨自上路更安全可靠。於是他心裏有了恨,恨王穆棄他而去,恨諸將落井下石,唯獨忘了他自己剛愎自用,才導致了大敗歸輸。

    就在張大豫自怨自艾、猶豫不決之時,謝瑍已安排人追尋他了。

    福祿城,謝瑍大帳。

    “諸位,就這樣吧。”謝瑍道:“張大豫隻身一人,雖略有武藝,但既無盤纏,又無馬匹,跑不了多遠。三人四馬一組,每一組都配一名慕容兄的親衛認人。弓老、若風、守禮和毛兄弟每人帶一組,分往東西南北四方追尋此人。爲防意外,普高兄,立刻讓通訊部放信鴿往建康,令王穆部嚴格盤查過往人等。一定要找到張大豫。”

    “諾!”衆人答應一聲,行禮而去。

    “賢弟,這個張大豫並無多少真才實學,一個紈絝而已,何必如此興師動衆?”直到衆人離去,慕容衝纔不緊不慢地問道。

    “慕容兄所言不錯,此人確無大才,然亦有大財。”謝瑍頷首笑道。

    “此言何意?”慕容衝秀眉一挑問道。

    “慕容兄可聽說張氏曾藏寶於南山?”謝瑍轉頭道。

    “不曾聽聞。”慕容衝搖頭道:“以我之見,賢弟當不會爲了區區寶藏而抓人吧?”

    “不瞞慕容兄,子明確爲寶藏而來。”謝瑍正色道:“有此寶藏,小弟可以更快地完成此次西進的目標----結束這次戰爭,發展經濟,改善百姓生活。慕容兄,你知道只有結束戰爭,纔可以減少兵士的傷亡。少了傷亡,就多了人啊。只要有了人,我們才能做想做的事。只有發展經濟,國家才能繁榮強大,纔可以讓更多的人有飯喫,有衣穿,有書讀。有了錢,可以修路,可以造船,可以辦學,可以經商,亦可以印書,還可以賑災……總之,國家繁榮富強了,既能濟民之難,又可教化衆生,還能開疆擴土。況此處藏寶必爲張氏多年積累,即使不能說是搜刮民脂民膏所得,怕也相差不多。某今取之,造福天下,亦算是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有何不可?”

    “賢弟征伐經年,攻無不取,所下城池多不勝數,錢財豈能少哉?”慕容衝奇道。

    “慕容兄,收復城池的確不少,可有多少是富庶之城?”謝瑍道:“連年征戰,餓殍遍野,民不聊生。除了少數豪門大家以及朝廷官員能有多少人能得溫飽?你亦見我軍,律令嚴明,無論百姓還是公物,均秋毫不犯。故,縱城中有所囤積,那都是救民命之物,豈可攫於某人之手?取之於民,用之於民,纔是天下爲公之大道啊。”

    “賢弟之行,我自知之。”慕容衝嘆道:“難甚!”

    “不必嘆息,新政後三年,必有大變。”謝瑍笑道:“慕容兄信否?”

    “哈!別人我不信,若是賢弟之言,我信!”慕容衝哈哈大笑。

    “慕容兄,我意就在此地成立一所軍校。”謝瑍道:“酒泉南山中,風景優美,環境優雅,有許多石龕木屋,可以住人。如能建一所軍校,培養特殊軍事人才,倒是一件利國利民之事。”

    “賢弟就不怕此地太過偏僻,無人肯來?”慕容衝問道。

    “慕容兄,數十年前,宋纖就於此隱居苦讀,從學之人達三千之衆。”謝瑍道:“我可不信,我們所教無人願學。”

    “嘿嘿,還別說,賢弟所傳拳法,甚合愚兄心意。”慕容衝道:“如果你的新政也能向練武一樣,那就容易多了。”

    “兄言大善!”謝瑍笑道:“軍事學校,自然以軍事爲主,但也不惟兵學。既要學習格物,又要研習兵法,更要強健體魄。作爲軍校的學生,雖然不以習武爲限,但武學也是一個重要方面。同時還要讓他們學習新政,瞭解國家大事。不但如此,以後無論學堂還是其他院校,新政須爲必修課程。慕容兄真是一語中的人。子明謝過了!”

    慕容衝看到謝瑍抱拳,也抱拳還禮,兩人相視,會心一笑。

    “報告!”門外衛兵喊道。

    “進來。”謝瑍輕聲道。

    “稟將軍,鳩摩羅什大師求見。”衛兵敬禮道。

    “快請大師進來!”謝瑍說着,招呼一下慕容衝,起身相迎。

    謝瑍還未走出大帳,鳩摩羅什已經走了進來。

    “大師光臨,未能遠迎,失禮了。”謝瑍抱拳道。

    “居士言重了。”鳩摩羅什道:“貧僧特來謝過居士襄助。”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謝瑍道:“如能有助大師完成宏願,子明與有榮焉。”

    “居士見解精深,不媚流俗,所譯佛經,不拘原文,又恰到好處,咀嚼再三,回味無窮。”鳩摩羅什說着,喟嘆道:“此等筆力,世人難望項背,不知何時,什亦有此能。”

    “大師過譽,子明汗顏。”謝瑍抱拳謝道:“以大師之資,不出十數年,必成漢語言大家,譯經餘事耳。”

    “居士此言差矣,譯經傳佛乃貧僧正心宏願,豈是餘事。”說着,鳩摩羅什雙掌合十:“弟子之罪,阿彌陀佛。”

    “子明有譖,大師何罪之有?”謝瑍抱拳道:“請大師上座。”

    “居士心懷天下,有定鼎之力,有度世之能。”鳩摩羅什言道:“什若能廣大我佛,已是貪天之願,豈是無罪。阿彌陀佛。”

    鳩摩羅什說着,坐在一旁。謝瑍命人奉茶完畢,三個人還未開口,就聽門外又有來報。

    “報告!”門衛喊道。

    “進來!”謝瑍命令道。

    “啓稟大將軍,鄯善王使者已到城外。”

    “鄯善王使者?”謝瑍神色一凜道:“命彭太守帶人接他們進城,驛館安歇。告訴使團,就說本將軍有要事,俟本將軍回來再接見他們。”

    “諾!”門吏答應一聲,前去傳令不提。

    門吏走了,謝瑍還在暗自思量。有頃,方對慕容衝道:“慕容兄,據說苻堅西征,就是受了鄯善王休密馱和車師前部王彌寞的攛掇,可有此事?”

    “賢弟倒是消息靈通。”慕容衝笑道:“我亦聽聞此事。建元十八年,哦,就是太元七年(公元382年)九月,二人朝見苻堅曰:‘大宛諸國雖通貢獻,然誠節未純,請乞依漢置都護故事。若王師出關,請爲鄉導。’這纔有了呂光次年出征西域之事。”

    “果然如此。”謝瑍頷首:“還有一說,苻堅遠征西域,實爲取一人而已。不知可屬實。”謝瑍說着,眼睛的餘光掃過鳩摩羅什大師。

    “呵呵,此言當是強言附會。”慕容衝呵呵一笑道:“苻堅胸懷大志,素有飲馬長江之意,豈無平定西域之心?早年有王猛勸阻,實力未逮,故未得行。其實,鄯善王休密馱和車師前部王彌寞的攛掇不過是個引子而已。苻堅爲彰己寬洪愛才,體恤下屬,對於名士降官多有善待。鳩摩羅什大師名震西域,深得民衆愛戴,苻堅怎會不重視呢?非要說伐西域爲一人,那就過了。”

    “慕容兄雖言之有理,但亦未必盡然。苻堅若真的如此器重大師,呂光焉敢橫加責難逼迫?”謝瑍正色道:“苻氏所思想者,或求有二,一是借重大師名望,一是大師善演陰陽。說到底,就是兩個字,利用!呂氏所爲只有強逼和羞辱,對大師何嘗有過半點尊重?”謝瑍嘆了口氣,接着說道:“有時,我真的很想殺了呂氏兄弟。”謝瑍雖然不喜佛教對人們的精神腐蝕,但佛教於凡俗畢竟還有教人向善的一面,雖不滅敗壞下流以除惡務盡,卻也有撫慰靈魂之用。苻堅妄圖利用鳩摩羅什來安定西域尚可理解,但呂氏兄弟的所做作爲,就另當別論了……

    “阿彌陀佛,居士生嗔,什之罪也。”鳩摩羅大師高誦佛號道。

    這正是:坐客不言非作啞,登頂方覺欲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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