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二十一章 夜半馬蹄與風雪
    白雲城不飄雪的天也是灰濛濛的,誰見了這天氣都會壓抑,何況燕青還帶着一身傷,待他一人坐在冰冷的牀沿前之時才覺得手臂是那麼的疼……

    “刺啦!”他撕開自己的衣袖——太沖動了,以至於連着肉都被他扯下一大塊……疼!鑽心的疼讓他不禁咬起牙,臂上的傷擴大了一倍,本是止住的血又禁不住溢了出來。

    “我爲何會那麼慘?”他也不理會傷口如何,只是一頭倒在冰冷的牀鋪上。昨夜的廝殺用盡了力氣,今早的一幕又刺痛了他的心。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心也會疼……好累,這場權利的遊戲好讓人疲倦……

    不知不覺他睡了過去,傷口未包紮,衣服也未換,屋中的炭從運來就未點燃過,就連窗戶也是開着的。寒風與冷氣撫着牀前的輕紗珠簾。

    紗是透的,擋不住寒,再吹過幾陣寒風后燕青終於受不住這冷,他沒醒卻用手不斷地試探着拉過被子。小孩子就纔會這麼做,冷的時候拽被子,熱的時候打鋪蓋……

    ……

    燕青醒來時已是深夜。雪夜理所當然更寒冷,可屋中卻是那麼溫暖,被窩裏則更熱和。

    燕青眯了眯眼,以往的被褥可沒有這麼厚。他掀開被子,自己的外套也被人褪去。他又擡起自己的左臂,傷口已被包紮得完好。

    他又坐起身,只感覺一道熱浪撲面而來,有人將炭火燒得很旺,還將火盆移近了許多。窗戶也關嚴實擋住了寒風……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溫馨怡人。

    燕青深吸了一口氣,會做到這麼無微不至的,目前而言除了南宮書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人……要是南宮書是個女人該多好?

    三分輕嘆七分惆悵,十分地懊惱!他懊惱爲何醒在了深夜之中?長夜漫漫卻只有清閒陪伴,沒了睏意又怎麼入眠?那長夜又怎麼度過?

    “來人。”他輕喚。

    三個黑衣侍衛破窗而入,帶來幾片白雪。

    “城主有何吩咐?”

    “備馬。”

    “是。”

    侍衛應退窗而出,方纔帶來的白雪又被帶了出去,窗也關上了。

    一刻鐘後,燕青穿上綾羅青衫披上貂皮大衣,很意外的是他竟將自己的袖中劍換作了手持。

    他就這樣獨自一人站在城牆上,大雪會英雄,風吹衣袋漸響,而他的手中劍卻持得紋絲不動。此刻的他就像是個浪跡天涯的獨孤劍客!

    “城主,馬就在城牆下。”黑衣侍衛落在其身旁道。

    “我一個人去,不許跟來。”

    “這——”侍衛纔要說話燕青的身影已消失在城牆上,緊而只聽一聲策馬:

    “駕!”

    “啪嗒啪嗒!”

    馬蹄聲響蕩。

    “呼呼呼……”

    一陣寒風吹,人影遠去,城中獨蕩馬蹄聲,雪上空留馬行處。

    再會白雲城!

    ……

    丹華作坊,西廂,燈還亮着,不只是未熄還是重掌。

    這是女兒家的閨房,是雨兒的閨房。她睡得清閒所以很早便醒了。但醒了卻不代表着起牀,她還縮在被窩裏數着自己的玲瓏心思。

    “吧嗒吧嗒!”一陣馬蹄聲響起。

    誰?這麼早還在騎馬路過?腦子有病麼?想着都冷……她一哆嗦搓和搓和了手。

    但馬蹄聲卻停了,按理說應該漸行漸遠纔對,難道並不是路過而是要尋丹華作坊?

    會不會是樓晏的客戶?丹華作坊的客戶可多得很,從今兒早一直延續至深夜都有人拜訪,甚至有些人還在丹華作坊住下了。作坊的生意可大得很呢。

    “年紀輕輕,事業有成,一表人才,陰柔如玉。這不就是我心中的如意郎君麼?”

    光是想想雨兒便羞紅了臉,她搓着自己的臉好不興奮!

    這就是女兒家的玲瓏心思,每個姑娘都有,毫無例外。

    想到這兒她便要起牀,若真是客戶自己也好去幫他開門,反正自己醒了,就當是爲丹華作坊做事,就當是爲樓公子做事!

    可她等了好久也不見有人敲門。

    “吧嗒吧嗒……”馬蹄聲又響起了,這次卻是漸行漸遠地離去,沒多久便再也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音。

    “可真奇怪,明明到門前卻不叫門,竟還走了……世上怪人怎這麼多?”雨兒覺得莫名其妙,可寒意下一刻便激得她打了個冷戰。還是被窩窩裏暖和些。

    她就要縮被窩,可這時一道光卻亮在門外,緊接着一聲問候又從外頭傳來:“小蘭,你是冷得睡不着麼?”

    是樓晏的聲音,從裏頭往外看能朦朧地瞧見他提燈籠的影子。

    雨兒不知何來的歡喜,她來到門旁應聲道:“我睡着了的,不過又醒了——樓公子呢?是睡不着麼?”

    樓晏也靠着門輕聲道:“我也纔剛醒,是被那馬蹄聲吵醒的。不過現在也不早了,若換做夏日早就已破曉黎明。”

    “哦,那馬蹄……可是清晨到訪的客人?”雨兒又問。

    樓晏道:“這個我卻不知,我方纔開門便遇見他遠去,只留了個背影,認不出他是誰。想來可能是我開門去晚了,不過若真是客戶的話一定會再次造訪的,到時再賠禮道歉便是了。”

    “嗯……”

    話已至此已無語再言,氣氛開始變得異常,空氣也稍冷了些,二人雖是隔着門彼此卻能聽見呼吸。

    “哦,我倒是忘了,外邊風雪好大,樓公子快些進來裏屋坐!”雨兒終於找到了話題打破這沉默。

    樓晏卻遲疑:“這……不方便吧,深夜天未亮,我一個男人怎能入一個女兒家的閨房?這西廂還有些客人,萬一讓他們瞧見了怕會誤——”

    “咵!”還未等他說完門卻被雨兒打開了,她一把將樓晏拉進屋中並快速關好門,一氣呵成。

    “小蘭,你這樣更顯得鬼鬼祟祟了。”樓晏苦笑道。

    雨兒吐了吐舌頭,她替樓晏褪去袍子並抖去雪絮,隨後耷上衣架道:“昨日些訪客都敬重樓公子爲正人君子,他們就算瞧見了也不會認爲你我私會。”

    “私會?小蘭怎會有這種想法……”

    “這……”雨兒嬌容泛起一朵紅暈,她撇頭牽強解釋:“私下會面並不一定是男女情愛之事,我們也可談些正事。”

    “正事?”樓晏來了興趣,他坐在火爐旁坐下靜靜地望着雨兒:“好,那你說說有什麼正事要與我談?”

    雨兒並非是找藉口,她的確有些正事要和樓晏說,她道:“打攪了樓公子多日,我也該走了。”

    她的確該走了,國家大仇未報又怎能衍生兒女情長?

    雨兒本以爲樓晏會萬般挽留自己,可樓晏卻只是小小嘆過口氣,儘管他有些惆悵但還是無奈道:“這又怎能算是正事呢?我也沒有資格與你談論。人是你,你想走我也留不住……”

    雨兒背過身不敢再看樓晏,幾年來的亡國之痛已將她壓得喘不過氣,甚至她每走一步都要抉擇取捨一些事,連一點一滴都是身不由己的苦衷,這真是爲難她一個女人了。

    “樓公子對不起……”她咬脣致歉萬般愧疚。

    “嗯?你怎又和我道歉了?”樓晏走過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又低聲安慰:“客人離去又不是再也不來了,難道小蘭你走之後就不再回來了麼?”

    “會!”她想也未想便脫口而出。

    “好!小蘭你且等着,我去爲你裝些盤纏和銀兩!”樓晏急忙跑出了屋子——“樓公子,你的袍子……”雨兒才反應過來而屋外哪兒還有樓晏的身影?她抱着袍子笑得溫馨,冬月時刻,春天還未到,自己怎麼就思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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