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九十七章 僞裝
    河面迎風,小亭就坐落此邊,所以這裏要冷得多,也冷清許多。蘆葦的清香,河畔地沙土的腥味兒,落葉枯腐的臭味……總之你若坐在這小亭子內,會聞十餘種不同的氣味兒。

    沒有人回來這裏討閒。

    燕青吹去了石凳上的落葉,這裏荒廢了不知多久,亭子外邊兒鋪滿了落葉,裏邊兒也有,應該是風吹進來的,但不同於路上的枯腐的落葉,亭內的要乾燥上許多,踏上去‘歘歘’作響。

    燕青靜靜地坐了下來,這個亭子他喜歡。他總是喜歡淒涼的地方,這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英雄,偉大,孤寂,無情,備受痛苦折磨而不忘初衷。

    徐雲川則負手站在側欄前,他目光打向河對面的那賭高牆,神色上卻有少見地悲。是悲他自己?還是悲這圍牆後的國度?

    許久二人都不出聲,一人感受,一人感慨。

    可總有一人會先着急的。燕青先是坐不住了,他問道:“你不急?”

    “不急。”徐雲川十分淡然,他或許真的不急。

    燕青小有一笑,道:“我以爲你應該比我急,因爲再過不久那些人就來尋聲而來了。”

    徐雲川偏頭瞥了燕青一眼,道:“不久也有時間,我會在‘不久’這段時間中將你帶進密道的——在此期間就容我好生感傷一番,可好?”

    “不好!我現在就要走!”燕青起身,態度十分地堅決。

    “你這人……變臉可真是怪……”徐雲川嘆過一聲後便走至了石桌前,他雙手掐着石桌的輪廓,順着太陽的方向輕輕一轉,隨着幾聲悶響,就在石桌旁不到一丈的距離外,一方地門漸漸地打開了。

    地門是一扇門,是需要鑰匙才能開啓得了的。

    “就是這裏了。”

    徐雲川說着便從懷裏掏出了一把銀色的鑰匙,他將鑰匙插入匙孔,竟不扭動,那門卻自己左右分開了。

    門開後露出一條寬敞的石梯,裏邊兒很黑,溼氣也十分地重,甚至還有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兒。

    徐雲川拔出鑰匙又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瞧着燕青道:“你不是迫不及待了?請吧。”

    燕青合了閤眼,他道:“你先請。”

    徐雲川道:“這條通道一路走到底,不需要有人帶路的。”

    “我還是想讓你帶路。”燕青執意道。

    “

    呵呵?難道你怕我坑你不成?”

    “不,我只是喜歡走在別人後面。”

    “嘖嘖……原來你是個跟屁蟲。”徐雲川聳肩一笑,邁步先走了下去。

    燕青才隨在後,他道:“走在他人身後可以看清前面之人的一切動作,甚至可以趁其不備偷襲,這就是豺狼虎豹狩獵的思想。是可取的。”

    待到二人都走進來後,徐雲川輕拍了一番石壁上的按鈕,幾聲悶響後,石門關上,與此同時一根火把被石壁‘吐’了出來。徐雲川取過火把,他先用鼻子聞了聞柱頭,在覺得滿意後才掏出打火石將其引燃。

    “啪啪啪!”三聲打火撞擊,在亮過三道火光後火把終於燒了起來。火光照亮了通道,火熱也讓四周不至於那麼寒冷滲人。

    “走吧。”徐雲川輕喚了一聲便朝前走去。

    燕青藉着光左右探看,他並不覺得這條密道十分神奇,反之是危險無比的。

    “你果真是厲害,洞察與危險感知就像是野獸一般,還真讓人服氣。”徐雲川瞧燕青這般模樣,不禁誇讚道。

    燕青道:“人本是野獸,體內潛在着與野獸一樣的意識與感知,只是在有了獨立的思想後淡淡地將野性代替,乃至遺忘,這便是人性。”

    徐雲川笑道:“但遺忘始終是遺忘,它只是換了種形式埋藏在我們的腦子裏。在一定的利益與慾望地驅使下,每個人都會重拾那份野性。譬如說見錢生貪,見色忘義,弒殺嗜血……”

    “你倒是也不賴嘛,竟瞭解得透徹,”燕青讚歎一句後又將話鋒一轉,批判道:“所以那些無法把握自己野性的人十分差勁兒,連普通人都不如,甚至有些人連禽獸不如。”

    “說得好!”徐雲川甚至想鼓掌。

    燕青也不謙虛,道:“我的確比那些人好上很多,在人前我會控制自己的野性與慾望,而在面對敵人與危險時我會將野性完全透露出來,淋漓精緻地發揮,再給予生死痛擊!”

    徐雲川撇了撇嘴,他回頭瞧了燕青一眼瞬時打了冷戰,他趕忙撇過頭哆嗦道:“訴我直言,你現在得模樣就像是個野獸……你走在我後頭,我感覺好害怕!”

    “哈哈哈……”燕青豪邁大笑,他很少這樣笑。

    笑聲迴盪在通道內,擾得耳朵生疼,徐雲川趕忙捂住耳朵,斥聲道:“你突然鬼叫做什麼?!”

    燕青收笑道:“你不是覺得我很可怕麼?我笑兩聲證明我還是個正常人。”

    “唉……”徐雲川一嘆,他也不走前頭了,而是與燕青並排着

    走,因爲階梯已經走完,真正的密道要寬敞許多。

    “此生何用聲聲嘆?特別如君樂天開?”燕青問。

    徐雲川道:“我嘆世上如你一般的人,不多了。”

    “那是自然。”燕青依舊不謙,他說的是實話,大千世界中他做到了諸多人做不到的事!少年英雄,青年城主,來日中年之帝王,等閒白髮後,千秋萬代,流芳百世的歌頌與傳唱!這波瀾壯闊的一生何須去謙虛呢?又憑什麼不說與人聽?

    “你真的叫燕寒麼?”徐雲川突然這麼一問。

    “一個人的名字很重要麼?”

    “很重要,”徐雲川說着便又道:“那些做過的事,無論是壞事還是好事,驚天動地的大事,這些事都必須去由一個人承擔,那個人的名字將會永遠被人記住。”

    “嗯。”燕青只應了這一個字。

    徐雲川又道:“而那些什麼城主,堂主,家主……他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爲了能將自己的名字刻在歲月的牆壁上……”

    “你到底想說些什麼?”燕青開門見山地問,他聽出了徐雲川口中的兒異樣。

    “我想問你到底是誰,你的到來又有什麼目的?——”他自問,卻又自答道:“想你這樣的人,走到哪兒都一定會有自己的目的。”

    燕青道:“我不會告訴你的,但是你可以猜,我會給你無數次機會,你若猜到了答案我絕不隱瞞。”

    他的話還未完,徐雲川便吐出了一句話:“燕寒燕寒……你爲何就不叫燕青!你纔是燕青對麼?”

    燕青更沒有猶豫,他搖頭道:“很遺憾,我是燕寒,並不是燕青。”

    徐雲川瞧着燕青那無欺的表情,只能輕聲嘆道:“那的確很遺憾……”

    燕青也淡下眼眸,他並沒有撒謊,他現在就是燕寒。燕寒可以逛窯子,可以痛快地喝酒,可以隨便結交朋友,哪怕是敵人也可以……這完完全全換了一種生活。

    可遺憾的是燕青卻不行,燕青要做事不擇手段,還要考慮前因後果,要不苟言笑地保持威嚴,就是悲傷難過也不能留下一滴眼淚。說句實在不好聽的,他現在還被人追殺着……

    曾幾何時他想過,若能在西北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只需要謹慎一些,換個名字,何樂而不爲?可每當他孤寂的時候,心頭總是有個駁聲在嘲笑他,說他一切的想法不過都是爲了:

    僞裝。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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