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兒領着孔雀樓的門客站在左側，而小姐們則站在右側。這兩夥子人是拉開了架勢，還差個要大打出手的理由。</p>
“哼，衣服丟了還帶回來個死人，多晦氣呀？”</p>
“就是就是，我那紫絨衣可是花了三十兩銀子呢，這錢怎麼算？”</p>
“唉……不知花影姐哪兒來那麼好心，竟不怪還替她們救人！就是出自同一孃家也不是這麼善的吶……”</p>
……</p>
小姐們嘰裏呱啦地就未停下過，而這邊的女門客卻始終低頭不語，就是香兒也只能攥着拳頭默默忍受。</p>
她們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p>
“咵——”</p>
門被推開，花影板着臉快步而出。</p>
“花影，你就救救他吧！”紅豆趕忙隨上將花影攔下，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嬌容憔悴，說話都是有氣無力。</p>
花影怒：“你明知我有規矩卻還將他帶回，何意？”</p>
“可他生有帝王——”</p>
“狗屁！我只知道他是個劍客，而且是男人！”花影一語打斷她的話，她又斥聲：</p>
“這樣的人我勸你趕緊帶着他滾！否則他不死我也會忍不住去補上一刀！”</p>
紅豆卻執着上前，她抓住花影的手哀求道：“他絕不是你想的那樣，他若是個壞人絕不會在蓑衣樓的手裏將我們救下！”</p>
“滾開！”</p>
花影不知爲何氣急敗壞，她竟出手猛然一推，紅豆受不住這力道，她踉蹌幾步重重地磕到在門框弦尖，一擡首，臉龐上竟被撞破一條口子。..</p>
鮮血順着側臉流了下來，劃過的血痕在火光下猙獰恐怖！</p>
“我的……我的……”</p>
紅豆捂着自己的臉不知所措，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臉實在太重要了……</p>
“安姐姐！”</p>
衆女驚呼而上，香兒則大怒指着花影的鼻子罵道：“你這個老女人，不救人也罷，竟還害姐姐毀了容，我……我——姐們們！”她高聲呼喊，又道：“教訓她們！替姐姐報仇！”</p>
衆女皆怒，咄咄之勢瞬起，她們紛紛拔劍，蓄勢待發。</p>
花影更怒，她動作奇快，才伸手便掐住了香兒的咽喉，她盯着衆女道:</p>
”你們能攪起多大風浪？竟敢來我的地盤撒野！”</p>
衆女的氣勢當即便被花影所打壓，她們握着劍腳下卻不敢邁開一步。</p>
“老女人你放開我！”香兒還不忘怒罵，她揮手又招呼着身後的女門客：“你們別管我，殺了這個老女人爲安姐姐報仇！”</p>
“我看你是找死！”花影遭罵得動了殺機，她手頭捏得‘咯咯’作響，香兒被這力道掐得眼睛泛白——</p>
“花影你住手！”紅豆猛然從地上躍起，她身形一閃，擡手一記切掌，只聽“啪！”的一聲花影的手別重重打開。閃舞..</p>
花影本要還手，但她定睛一瞧，愣得不敢再發狠——血淌滿了紅豆半張臉，她眼神迷離又渙散，但瞧着花影的模樣卻炯炯有神，她一字一句勸道：“別和小孩子們過不去，好麼？”</p>
花影蹙着眉，她噓聲輕嘆：“唉……你需要止血，我先替你先包紮——”</p>
“不！”紅豆一語否定，她又指着身後的屋子堅決道：“先救裏面的那個人，他就快要死了！”</p>
“這……”</p>
“救他！”紅豆再也不容拒絕。</p>
花影抉擇了片刻終於有了動容，她長嘆一聲：“那我就爲你破例試一試，不過你最好期待奇蹟會發生，否則他必定活不了……”說着她便又朝那屋子裏走去。</p>
紅豆嚥了口氣，她抹去了臉上的血痕，口子很疼，她的心也疼得要命，可她最怕的還是燕青會活不過來。於是乎她也跟着走進了屋子裏頭。</p>
“不礙事的，我進去順便就包紮了，”紅豆搖了搖頭，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而她走至門口又悉心吩咐了一句：“妹子們都湊些錢將遺失衣物的錢陪上，若是不夠便拿收拾去補，刀劍江湖的女兒家哪兒需得着那麼多華麗的飾品？”</p>
話說完也未等屋外的人反應，“咵。”的一聲她重重地掩上了門。她輕輕地倚在門後，臉上的傷疼得她只顧咬脣，而這時忽然一根毛巾遞在她門前：“喏……別硬撐了，先將傷口清洗一番再說。”</p>
紅豆接過毛巾，先道：“我並沒有怪你。”</p>
“我也沒要你原諒。”</p>
“他真的——”</p>
“夠了，我已說了破例要救，那我就一定會盡全力去相救，”花影轉身又輕嘆，細聲細語：“唉……爲了一個不相識的臭男人，值得麼？”</p>
值得麼？紅豆輕撫着臉自問……這肯定是不值得的，她心頭也在哭，自己的容顏換來了一次救他命的機會，難道就爲了報答他一次救命之恩麼？</p>
她不知自己爲何會那麼衝動，她只知曉這是自己內心的選擇，是天意……</p>
可天意是弄人的，造化也弄人。</p>
“你愣着幹什麼？快過來幫我將他的溼衣服脫了，不脫衣服我是不會讓他上牀的。”花影突然呼喚道。</p>
燕青面如死灰地躺在一塊涼板上，他身上只蓋了一件大棉衣，若不是他一息尚存，還真像是個出殯的死人。</p>
紅豆趕忙來到他身旁，她先用毛巾捂住自己的眼，又咬着脣一點兒一點兒地替他褪去溼衣服 。</p>
花影搗弄調配了些藥，她轉身瞧見了紅豆的模樣，偷笑着走來，她問道：“我說安紅豆，你這是要鬧哪一齣？”</p>
紅豆臉色稍紅，她解釋道：“未經過他人的同意又怎敢私自脫衣？再說了，非禮勿視……”</p>
“哈哈！那你可真是保守——喏，你瞧，他的衣襟都嵌入傷口了，你那麼一扯非得將他傷口撕裂不成……”</p>
“啊？”紅豆嚇得趕忙揭下毛巾。燕青胸口的衣襟緊粘着傷口，模糊的血肉似與之混爲一體，瞧見了都惹人怕。</p>
“那我該怎麼辦？”她驚愕地望着花影。</p>
花影先不語，她轉身在屋中一番搜尋，小一會兒後她遞給了紅豆一柄小剪，道：“喏，用這個剪開他的衣服，小心些，莫要剪到他的肉了。”</p>
“我……這……”紅豆好生猶豫，但花影卻將剪子塞到了她手中，再囑咐了一聲：“你可快點兒了，越墨跡他越沒得救。”</p>
經這麼一說紅豆只能硬着頭皮去小心操弄，而花影也轉身離去不知搗鼓着什麼。</p>
在不一會兒後燕青的衣物被慢慢剪開，紅豆紅着臉，接下來她會第一次瞧見男人的身體，不知爲何她心頭竟有莫名的期待……帶着這份期待她小心翼翼地將衣物撥開——</p>
男人的身體的確會讓女人臉紅，但燕青的絕不會，他的身體會讓任何人感到害怕！</p>
紅豆僅瞧了一眼便渾身發顫不止，“哐當！”她抖落了手中的剪子，嚇得一言不發。</p>
“你怎麼了？”花影捧着一盆熱水走來，她再瞧燕青身上的情形後嚇得水盆差點打翻……但她堅韌地咬着脣，冷聲道：</p>
“你知曉我爲何不救他們這類人了麼？他身上的傷痕越多，殺的人就越多，每一條傷疤後都揹負着成百上千人的命……”</p>
燕青身上的傷疤縱橫交錯，當然了，這些傷痕若比之心傷，要少得太多太多。</p>
……</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