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監視的藉口是得有多荒唐？</p>
露天的後院兒，杜殺替宇文六月撐着傘，可他們才走兩步宇文六月便不滿道：“待會兒差人將這後院裏頭的水都掃乾淨些，免得讓我的‘寶貝’丟了靈性。”</p>
後院裏的水很少，但他還是不滿意。每日他都來這後院兒三此，早中晚，都要去看一看院子裏，棚子下的那八車‘寶貝’。</p>
寶貝裝在大馬車裏頭，用稻草蓋着，蓋得並不嚴實，隱約能瞧見露出的幾點‘鋒芒’</p>
宇文六月先鑽進棚子裏，他踏上馬車扯下幾把稻草，那‘寶貝’的模樣越來越清晰。</p>
黑色的鋼鐵，雄壯澎湃，一根炮管甚至有一丈半！</p>
好雄偉的火炮！</p>
他疼愛地撫着炮管，喃喃讚賞道：“還有三日你們就要發揮作用了，到時候可要給我卯足了力氣炸！”</p>
這八門重火炮是他從世界那一頭的國邦帶回，一路經歷了多少風雨險阻，但重火的璀璨是在它炸響的那一刻！驚天動地只在那三日之後！</p>
“對了，燕青那邊的動向如何了？”宇文六月突想起問。</p>
“他走了，今早天未亮走的。”杜殺道。</p>
“去了哪兒？”</p>
杜殺苦笑道：“跟蹤不了，所以不知。”</p>
宇文六月將稻草又添上，他跳下馬車走出棚子，一伸手，驚奇道：</p>
“雨停了。”</p>
……</p>
“雨停了。”燕青從石凳上站了起來，他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原來是小憩了片刻，直到風雨沒了聲音他自己也醒了過來。</p>
雨一直壓抑着林中的生氣，而今雨停了，生機猶如百花盛開般勃勃而起，燕青站在小亭口，他靜靜地望着滴下的檐水，又過了小一會兒，檐水也滴盡了……這時他才緩緩將劍出鞘，又搖了搖頭，遺憾道：“出來吧，淋了那麼久的雨怕是該生病了。”</p>
話音剛落，八個人影從遠方的草叢中飛蹦而出，他們的衣襟溼得能擠出水，髮絲上也掛着漉漉的水珠，好生狼狽的模樣。</p>
老大的臉黑到了極致，他手顫，手頭上呃釦環大刀更響的催命！</p>
“老大，乾脆殺了這小子得了，他分明就是在耍咱！？”那女人也顯得不耐煩，她從手中取出兩記金環，展着嬌容高舉金環，蓄勢待發。</p>
八人八面八道威風，氣勢咄咄逼人！</p>
燕青抿了抿嘴跳出小亭，他右手執劍，左手撫劍，這把劍名叫‘玲瓏’，未見過血也未殺過人，沒想到它會在今日開葷！</p>
“我曾給過你們兩次機會，第一次是在我睡覺之時，你們若離開就能活命，第二次是在我觀檐水落下之時，你們若離開亦能活命……事不過三，唯有一死。”</p>
劍一揮，震盪積水三十丈之高，一股極強的內力炸裂四方，瞬時間那八人的氣勢被威懾得無影無蹤。</p>
燕青眉頭一緊，方纔一擊內力釋放，傷口又有些疼了……</p>
老大手頭的扣環大刀還在嗡嗡作響，卻沒了方纔的殺氣，是那無中生有的風聲吹的，風是加持強者的披袍，紫衣隨風而擺，劍眉下劍目！劍目前劍光！劍光中劍氣！九秋清氣伴身，恍若一劍仙，飄飄乎如遺世獨立！</p>
“大哥，咱們——”</p>
“跪下致歉！”老大將釦環刀隨手扔在一旁，雙膝“啪”的一聲，跪倒在積水的土地上。</p>
老大跪下了，其餘七人彷彿是沒了主心骨，他們縱然不貴也紛紛丟掉了兵器。只因方纔的一擊，讓他們深深體會到實力的差距。</p>
“大哥！就是他武功再高，你跪他作甚麼？”七人不指燕青，反倒責備起跪在地上的漢子。</p>
漢子勾着頭，他不僅要跪，還要磕頭：“求公子放過我這七位兄弟！一切的過錯由我一人承擔！”</p>
他纔要磕下去，但燕青的劍鞘已將他額頭抵住。</p>
“這一跪我接受了，但這一拜我萬萬受不起。”</p>
老大咬牙自責：“是我有眼無珠，是我目中無人！”</p>
燕青搖頭，他用劍鋒另指身外站着的七人，冷聲道：“要我說，八個人中除了他之外你們都該死，可他是你們大哥，必須操心你們的生死——我不想讓他死，他卻不想讓你們死——”</p>
“留下來監視你的注意是我出的，我死！”女人站了出來，她執起手中的金環就要敲爛自己的頭——</p>
“不要！該死的是我，一直都是我挑唆！”一個瘦高男子用九陰鉤挑去了女人的金環，他又從腰間取出一柄匕首，就要刺穿自己的心——</p>
“三弟莫衝動！”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男人出手一道飛鏢破開了那瘦高男子的匕首，他大義凜然地走至燕青身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道：“我在這八人中排名老二，我最有資格死！我死！”</p>
燕青眯眼環顧了四周一番，很納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你們就這麼急着去找閻王爺報道麼？”</p>
“公子不是要殺我們八兄弟麼？”</p>
“不殺了，胸口疼。”說不殺就不殺，這是他的資本，所以他將劍收了起來，還順道將那老大給扶了起來。</p>
老大有骨氣，儘管他不義氣，但咬着牙擠出兩字：“多謝……”</p>
燕青搖頭道：“謝字並不值錢，我不殺你們，當然也不會白放你們走。”</p>
老大正腔道：“我兄弟幾人的命是公子饒的，公子有何吩咐就儘管下，我等必定赴湯蹈火！”</p>
“赴湯蹈火倒不至於，不過是想你們再去幫我宣傳宣傳信息罷了，”他頓了頓，又抿了抿嘴再決策道：“先前我並沒有哄騙你們，那‘燕青’就藏在這座城裏頭 ，我要讓你們做的就是昭告西北各方人士，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江湖俠客，我要人人，家家，戶戶都貼上‘燕青’的懸賞令！”</p>
“好！從即日起，我兄弟八人，各去八方，挨家挨戶地去貼那‘燕青’的懸賞令，保證不出一月，整個西北無那‘燕青’的藏身之地！”</p>
“去吧，你們若有義便行之，若無意就當是我慈悲心腸再放你們一馬。”他說完，青鋒回鞘，轉身步入小亭。八人眼中除了感激便是敬佩，他們無言相視，漸漸退隱出樹林。</p>
“噼裏啪啦……”“轟隆隆！”“呼呼呼……”</p>
大雨傾盆，撒淚成珠！疾雷奔走，如降天罰！狂風大作，草樹折腰！</p>
紫衫如披帛飄搖，他耷拉着左手右側回眸，一眼似望盡了天涯路。</p>
變天了，而那種久違的感覺也爬上心頭，劍網肯定順着這一條通道走進了霹靂堂，也難怪張映泉會親自設宴請客。十二城中兩大殺手組織的首領同降霹靂堂，是蓄謀已久還是偶然巧合？</p>
他撫了撫自己的劍，嘆道：“我並非只願與你作伴，只是他們都在家裏過年，我是閒人，更不想爲難他們……所以只能……爲難自己……”</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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