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留下的人是燕青，他捧着湯碗，裏頭還剩了一個湯圓粑粑。女子嘛，食量不大，正好留一個讓他也嚐嚐甜頭。</p>
他一口就吞下了半個，嚼了兩下卻哭下了臉，這湯圓是甜的，甜到傷人的那種甜，但他卻嚼出了苦澀的味道。</p>
這個元宵對於小城中的人是苦澀的，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生命也變得岌岌可危。</p>
他看得下去人禍，因爲人禍是由人心慾望導致的結局，一個時代，少不了廝殺流血，人與人之間旦夕禍福是必然的。</p>
可於最心不忍的是天災，老天降災卻懲錯了人！</p>
“不吃了。”喫不下。</p>
他將碗隨手一丟，轉身離開城牆。</p>
……</p>
地堡四城，連接密道的書房，只聽“咔嚓”一聲，密道的門被人從內推開，徐雲川踉蹌兩步從石門後摔了進來，他口喘着粗氣，渾身溼成了雨人。</p>
洪水的泛濫導致積水已快滲滿密道，他只能潛行一段時間又換口氣繼續遊，這短短的一里來長的路差點兒就將他交代在水裏。</p>
書房裏頭已被搬得空空如也，一股讓人作嘔的溼潤氣息已先襲這地堡四層，照此洪澇情形，最多不過今夜這第四層便會開始滲水！</p>
徐雲川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他必須趕在地堡四層隔離前離開此處，否則地堡封閉，他也會被活活困死在裏頭！</p>
刻不容緩，他扭幹了身上的水，撒腿便朝着升降機的方向跑去。..</p>
好在升降機沒了用處，敞開着，似乎就等着他了。</p>
他跳進升降機，拉下開閘，隨着幾聲悶響，機關運作，拔着他一併朝樓頂升去。</p>
一會兒後升降機安穩地停了下來，他這才長嘆一口氣，真是有逃出生天之感……可就當他暗自慶喜之時，才踏出門，幾聲細小的交談與腳步聲傳入耳朵：</p>
“嘿，兄弟們腳下當心些，都說這地堡裏頭機關重重，可不要觸着了！”</p>
“切，怕啥，機關是人造的，咱又不是沒腦子，況且咱人這麼多，它能耐了？”</p>
“你們放心，這是地堡頂樓，真正的致命玄關在下頭呢。咱又不下去！”</p>
“萬一那些龜孫子就窩在地堡下頭呢？”</p>
“哼！你眼睛瞎麼？先前不還見着他們都在城牆上看戲麼？”</p>
“媽的，弄死這幫躲在龜殼裏的龜兒子，拿賞錢！”</p>
……</p>
言語聲越來越近，一種大駭又涌入徐雲川心頭，他趕忙尋了處空道口隱蔽。..隨着那腳步聲也越走越近，他悄悄探出頭——</p>
走來的人竟不下三四十，各個都是凶神惡煞的模樣，手裏的兵器打磨得發亮，瞧這衣着氣質和言語，千真萬確了他們就是外邊兒那些聲討的江湖散客！</p>
徐雲川驚得屏住了呼吸，眼下火槍沒了用處，霹靂珠也進水失效，斷然惹不起這些煞星！</p>
好在走過的人並未發現隱匿在黑暗中的他，而沒一會兒那行人也已漸行漸遠，他這才長嘆一口氣，心中想：若是江湖散客都滲入了霹靂堂，那必定大事不妙！</p>
可他纔要動身離開，突然間又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不遠處想起！</p>
叨叨擾擾地的又是一羣江湖散客氣勢沖沖地走來。而這次不同於先前一批，那來的人是絡繹不絕，規模下沒有一千也有五百人之多。</p>
徐雲川這才明白，一向號稱固若金湯的地堡被人撬開了一條口子！</p>
他心頭不屑，張映泉怕是要笑不出來了，若劍網與囚仙宮袖手旁觀的話，霹靂堂也將窮途末路！</p>
這一如長龍般的隊伍走了將近小半個時辰，待他們走完後徐雲川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在確認無人通行後他才放心地走出道口。</p>
霹靂堂可以覆滅，但地堡卻是他必須守護的傳承，這也是百里玄機委託的重任！</p>
漸漸地他的身影也消失在通道里頭，可他才走不久，黑暗中又亮出了幾十雙泛着寒光的眼睛。</p>
“公子，爲何不將直接將他做了？萬一他告知張映泉，咱們就沒法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了。”</p>
說話的是杜殺，他握着手裏的彎刀，只要宇文六月一聲令下，彎刀出手迴旋，徐雲川的人頭必定落地！</p>
宇文六月胸有成竹，他搖頭道：“就算他告訴張映泉那又如何？陳倉已渡，棧道也修，霹靂堂已無力迴天——再說了，這個人很有意思，我想跟着他，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p>
“公子是要去見冷無情？”杜殺突然問。</p>
“他就上邊兒，怎麼都會遇到的，只是早晚的事，”說着他又屑聲低語：“我與他之間早晚都有一戰！”</p>
杜殺又擔憂道：“公子有私人恩怨在裏頭麼？那囚仙宮的殺手武煉頂尖，我怕您……”</p>
宇文六月輕哼一笑，道：“這個你不用爲我擔心，冷無情的性格我知曉，他不會讓別人插手的，倒是——”言語到此，他深思了片刻才嘆道：“倒是劍網的人也在霹靂堂中，這倒是讓我失算了……”</p>
杜殺卻堅定道：“公子您大可放心，劍網不會多管閒事，他們的眼中只有燕青的人頭，而就算他們要插手，我手頭的彎刀也不會答應！”</p>
“好！”只言一字便是對杜殺的認可，他又一伸手，一柄刀遞在手頭，刀很細，但卻不是劍，他輕輕地將刀出鞘，霎時寒芒亮遍黑暗，他極爲滿意道：“此妖刀好久都未出過鞘，沒想到寒芒依舊逼人！”</p>
“公子一路順風。”杜殺拱手相送。</p>
宇文六月將刀回鞘，最後囑咐了一句：“通知蘇震不必再等我發號施令，一切你見機行事吧。”言畢，他大袖一揮持刀而行，步步殺機！</p>
……</p>
城外，水已漲到了一丈之高，波濤滾滾中卻盪漾了幾條不起眼的筏子，筏子並排連成一片，上邊兒還蓋着一道簡易的棚子，此刻正有十餘人正划着竹筏隨波而去，目的地則是地堡外的護城河。</p>
火炮連着馬車一併安放在竹筏上，蘇震帶着斗笠站在竹筏前頭，他的眼睛如獵鷹般犀利，瞧着城牆上，只要狼煙信號一起，炮火必將接踵而至！</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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