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一百四十六章 流血的正月十五(十二)
    石門並沒有再給他們磨蹭的時間,卡主它的頑石最終抵不住力,“砰!”的一聲唄碾成了粉塵。

    杜殺沒來得及出去,當然他也不能出去,宇文六月依舊站在那兒,凜然,雖生死吾往矣,他道:“你已經選擇留下,那就將火升起,我們要往前走。”

    “公子,我再勸你一句,前方是流血的地獄——地獄無門你非要闖,並不是聰明人所舉。”

    杜殺雖出聲在勸,卻已經將火摺子掏了出來,他兩口吹出細火,黑暗中終於有了一絲光亮。

    狼藉的四周剛好散落着幾根未燒完的火把,杜殺拾起三根,並起後齊齊點燃——

    張揚的火光很快便將黑暗所驅散,但前方的黑似乎能吞噬光明,依舊黑得瞧滲人——

    血腥味更濃了!

    “火來。”宇文六月喚道。

    杜殺遞過火把,宇文六月持着並未往前,而是將火把輕輕望前方拋去。

    “呲呲呲……”

    火光閃動了三五下便熄滅殆盡,像是被什麼水所澆滅。

    杜殺臉色發青,他殺過人但卻沒有參與過戰爭,他也反感所謂的屠殺!

    “如果我沒猜錯,進去的那些人全都死了,血流成河。”宇文六月又從杜殺手中舉過一火把,他繃緊神色,頭皮也在發麻,但腳步已邁出,看來要勇往直前。

    “公子,你非要步入深淵麼?”杜殺只能硬着頭皮跟上。

    “貪婪的人遲早會死,這也替我省了些銀子,不過我很意外張映泉會讓他們死得這麼快!”

    “吧唧!”一步濺起一灘粘稠的污濁,惡臭的血腥味已濃郁到讓人作嘔!

    宇文六月將火把擱下,明確地,終於地瞧見了那蔓延而來的暗血,說不上是血流成河,但說是一條血溪絕不誇張!

    杜殺嚥了咽口水,他將火把舉得高高,火光將前方的路照得一清二楚——

    十尺一殺人,鎖喉,穿胸,腰斬,一柄柄鏽跡刀從雙壁與地面彈出,四面八方毫無躲避之處!

    這些人都是進去淘金的江湖散客,死得不僅極其殘忍,屍體散落得亂七八糟,腰斬的半截身子耷拉着內臟,鮮血凝珠‘叮叮咚咚’,雙眼突兀,死不瞑目……

    這些人大概是真的闖到閻羅殿了。

    “公子,你還要繼續前進?”杜殺顫聲問道。

    宇文六月驚恐得瘋狂,他竟嗜血般地舔了舔嘴脣,抽出刀,聽他言了四字:“我偏不信!”,便舉着火把大步流星往前,杜殺無奈一嘆只好取出彎刀小心翼翼地隨上。

    走入深處才發現地刺與索命的機關越來越多,它們皆是鏽跡斑斑的,可就算刀刃再頓,只要力道夠大,人體不過皮肉,金鐘罩鐵布衫也當不了聯動機關帶動的衝擊。

    這些人死的時候大多數是一擊必殺的,沒有痛苦,只有驚慌,但也不排除一些意外——通道中忽然響起了一聲虛弱的喘息聲!

    有人活着!

    幾百個人中就算全部遭遇機關也應當有幸運兒,這並不意外。杜殺想前去探看,宇文六月則出手將他攔在身後,輕聲道:“小心有變。”宇文六月將手中的火把遞給杜殺,又壓手示意行得輕盈些,自己則提着刀小心翼翼地先朝前邊走去。

    行走在危險地,當要步步驚心!杜殺壓低步伐緊隨其後。而沒走片刻,那虛弱的呻吟聲已近在左側耳畔!

    左側石壁有些特殊,並沒有幾個人在這兒遭殃,唯獨一個青衣漢子被一柄無鋒的異物刺穿胸膛,但他奇蹟般地活了下來。他閉着眼,呻吟下意識喚出,微弱又痛苦。

    “不得不說,他怕是最幸運得一個人了。”杜殺於心不忍地瞧着他道。

    宇文六月的眼中卻只有寒光,他冷聲道:“幸運得真正含義就是像他這樣麼?”

    杜殺道:“他至少還活着。”

    “他就算還活着我也不會救他,就算我們救了他他也活不了多久。”宇文六月道。

    “可別人都死了,他卻活着,比別人多活一秒都是他的運氣好,”杜殺真摯而又眼睛雪亮地瞧着宇文六月,輕吐四字道:“珍惜生命。”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麼。”宇文六月眯了眯眼,奪過杜殺手中的火把又邁步往前走。

    杜殺趕忙跟上道:“公子的病很是奇快,一旦認真幹事的時候就不會咳,閒下之時卻咳得厲害,我看您的咳嗽不過是心理作用罷了,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病。”

    “你是大夫?”

    “並不是。”

    “那你還來揣測我?”宇文六月一聲呵將此話題所終結,可他纔沒走上兩步,身後卻忽然傳來幾聲猛烈的咳嗽——“咳咳……救救我,救救我……”聲音既無力又沙啞!

    宇文六月頓下腳步卻未回頭,倒是杜殺偏頭瞥了一眼那掛在牆上奄奄一息的青衣漢子,雖憐憫卻也無動於衷。

    “救救我……救救我……”青衣漢子連着呼喊,他奮力地張開眼皮,即使是一條縫也能瞧出他那閃亮又懷揣着求生**的眼神。

    “公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要不咱救救他?”杜殺於心不忍道。

    “我不信佛……但——”宇文六月稍作猶豫,心一狠:“但我可以救他!”話音還未落下卻已手起刀落!

    一道風聲,一擊斬殺,刀氣準確地將漢子脖頸削斷。

    “佛曰:苦海無涯,掉頭是岸,助他解脫痛苦便是拯救。”

    “啪嗒!”頭在脖頸上留戀了一會兒才掉在地上,亦是死不瞑目中卻有解脫之意。

    “走吧,在前頭也許還會遇見很多這樣想活活不成,想死死不了的人。”宇文六月收刀將走,可他還未踏出一步,只聽‘咔嚓’一聲——

    四周將變!

    四周驚變!

    斷頭的青衣人沒了意志的支撐,身子耷拉而下的同時,穿插在其身上的異物也隨之擺動——

    “公子小心,這個倒黴蛋身上插着的是機關!”

    杜殺才剛驚呼出口,四周的地刺牆棘竟如鬼魅般來回擺動,那原先被刺死的散客**被穿插的機關分裂撕扯,血腥齷齪的血水如風暴般撲面襲來!

    宇文六月身形十分輕快,這些生鏽的地刺荊棘一刀便被他斬斷,但就是如此地道中機關卻如增生不息一般,斬斷了一批又有一批!

    “公子,咱們快些原路返回,此處是死道!”杜殺叫喊道。

    宇文六月卻沒要退之意,他執意往前,更不服道:“敵人在暗我在明,走哪兒都是死道!今日不破這烏龜殼子,勢不回頭!”

    “公子迫切建功也不必急於一時,密道無路,就是困也能將你困死在其中,你又何必那麼倔強?”

    杜殺怒上眉頭,隻手拽住宇文六月的胸襟將他往回一路拼殺!

    “你敢對我不敬?”宇文六月怒喝道。

    杜殺絕不撒手,他罵道:“你這廝怎執迷不悟?你與蒼龍會那些私下的勾當老爺全全知曉,他派我來保護你就是讓你的仕途能走得更遠些……你還不懂老爺的良苦用心?非要莽撞去送命麼?”

    宇文六月面容一驚,過後他斷然搖頭道:“不可能!我爹最痛恨的便是違背祖道與地下商會私通……這絕不可能!”

    “既然你要你爹白髮人送黑髮人,那你就在這兒等死吧!老子不管你了!”杜殺怒不可遏,撒開手自顧朝前閃身離去!

    宇文六月愣在原地喃喃自語:“難道爹連我——”

    “轟隆!”

    是火炮的聲音!

    “公子!”

    是蘇震的聲音!

    一通光線帶着硝煙涌入密道,這才驚得他回過神來,而這時密道內又開始變化——那地刺荊棘已停運作,但左右兩面牆卻開始由內而飛速靠攏!

    “哎呀,你這臭小子,再不走就要被擠成肉餅了!”

    杜殺不知何時已跳回了宇文六月身旁,拽起手便往入口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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