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這樣啊,”郵差迫不及待,揭開泥封仰頭生生灌下了半罈子酒,這才滿意舒了口氣,忽而又聽他問道:“對了店小二,爲何不見老宋呀?”
店小二有些疑惑,那郵差又道:“宋正呀!那身寬體胖的胖子,你可知曉了?”
店小二道:“宋老大我怎不知道,只是小的年前回去過年了,年後回來就只剩下二哥他們,到現在還未發現宋老大的身影呢……”
郵差蹙眉道:“那可就麻煩了,我這手頭正有一封加急信封。我這幾日實在是累壞了,正想找個可靠的人替我往白雲城裏送送……”
小二親自替郵差倒酒,並問:“這都是啥信封啊這麼急?——其實二哥他們跑腿也快的很,不過這幾日山上積雪厚,開春了,山禽猛獸都出來覓食……你瞅瞅,那些商客哪個不是請了保鏢的?”
郵差又喝了幾大口酒,才爲難道:“這信一開春便塞到我手裏頭了,上頭指名道姓送往城主宮殿,這不得是加急信件麼?要是送晚了,這責任我可擔當不起!”
“那這……哎,對了,這兒不是有兩位正要進城的客人麼?要不你叫他們替你捎進城去?”
小二說着便指了指旁桌的諸葛三生。
郵差瞟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諸葛三生,神情複雜,堅決搖頭:“不行不行,瞧這位腿腳不方便,況且這封信很重要,若是弄丟了或是泄露了,那我可是要掉腦袋的……不行不行!”
他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諸葛三生早自打郵差開口之時便對這封信起了關注,西北來的信,又是送到城主宮殿的,不是燕青寫的難道還有旁人麼?
於是他道:“這位老哥,此信我可以幫送,快馬一鞭保證三日後便能準時送到城主宮殿。”
郵差挑眉瞪了他一眼:“你這麼說我就更不能把信給你了,近來咱們白雲城纔剛平定蜀亂,各方面的閒雜人等可多着嘞……哎呀糟了!我在這兒說話不就是泄露機密了麼?”
這郵差倒也是敬業可愛。
雨兒卻大怒了,她罵道:“什麼叫蜀亂,我蜀山巫族一向不與外人紛爭,明明是你們白雲城貪婪卑鄙發動戰爭,你還……你還——我打死你!”她越說越偏激,抄起坐上的茶杯就要上——
林帆與花影趕忙將其拽住,那郵差曲卻驚得跳起,他也怒道:“你這女人瞧起來這麼水靈,沒想到和我家婆娘一樣是個母老虎,噫……我可是公差,打我就帶你去司法我告訴你!”
“你們這幫狗腿子,拿着雞毛當令箭,老子連你們城主燕青都敢殺,今日殺你又有何殺不得?”她掙扎着又被仇恨瘋了魔,“你們放開我,放開我!讓我去殺了這些衣冠禽獸……”
“你你你……你這瘋婆娘,你敢辱罵城主,分明是蜀山餘孽,快……快來人,把她抓了送去司法處!”
郵差呼喊着,四下的動靜也越鬧越大,關檢的二十多個郵差也紛紛被吵了過來,他們持着棍棒威武進堂——
“王老哥,大清早的與誰又發生口角了?”江二哥(江瑩的哥哥領頭而來,在宋正走後,老二自然就成了老大。
王郵差拉過他並指着怒火滔天的雨兒道:“江老二,你快些將這婆娘抓了,她揚言樣刺殺城主,還辱罵咱這些當差的,我懷疑她是蜀山的餘孽!”
“蜀山餘孽長這麼漂亮的麼?”江老二撫了撫下巴,瞧了一眼雨兒身旁的花影和林帆,眼裏泛出一絲關照。美人兒誰不關照,於是聽他道:
“王老哥,小吵小鬧就算了吧,這西北的江湖散客哪個不想拿着城主的人頭去懸賞,他們也就說說而已,誰又做得到?再說了,這婆娘這麼好看,就由她去殺吧,咱城主需要女人伺候……”說到這兒他便擺了擺手道:“”得了得了,該幹嘛幹嘛,咱們還有公事要辦,王老哥你也吃了酒好休息,等幾日還得勞煩你的腳力呢……”
王郵差人到中年也是沉穩,他要換個桌位繼續喫酒。江二哥也要領着人繼續當值,但這時諸葛三生卻忽然喚住了他們:
“二位公差且慢。”
江二哥詫異回首,王郵差也不動神色了。
諸葛三生笑道:“二位公差的大度其實就已駁回了這位姑娘的話,白雲城的官差可都是講禮貌懂人情的,呵呵……”
江二哥輕微一笑,卻蹙眉道:“我們也都是些當差的粗人,但我還是聽得出公子的言語中似乎還有其意思未盡,不如公子就放明瞭說,咱宋當家的臨走時教誨過:凡是到咱客棧來的,氣宇不凡的公子,都是不簡單的人物。”
“好好好,宋正教導差人的果然是有精氣神的!”諸葛三生拍手叫好,過後又將遊弋喚了過來,在其耳邊不知吩咐了些什麼,遊弋一番點頭後便轉身朝樓上走去。
江二哥自然詫異:“公子認識我家老大?”
諸葛三生道;“你們家宋老大離開前應該是給人送信,而我正巧就是那收信之人,所以也算認得,是個朋友吧。”
“啊?”江二哥一聲驚呼,肅然起敬,他拱手作揖道:“我曾問過宋老大要去何方,他只留我一句:‘此信乃決策天下之物’,若是送到公子手中,那想必公子便是那位‘決策天下’之人了!”
“決策天下之人卻坐在輪椅上,你還信麼?”諸葛三生先是打趣道。
江二哥一行人疑惑,而這時遊弋也從樓上走下,他走至諸葛三生身旁,雙手奉上一塊丹青墨色的翡翠令牌,令牌上龍舞刻着“青雲”二字,惟妙惟肖,盡顯尊貴霸氣!
諸葛三生將令牌把玩於手中,悠然道:“我本從郵差老哥手頭將信捎走,可礙於和規矩所以只能將塊壓箱底的令牌找出,”他隨手將令牌往桌上一丟,又道:“我雖與燕青以朋友相稱,但君臣始終有別,所以便衍生出了這一塊劃分階級的令牌。燕青持的是‘白雲令’,這塊是‘青雲令’,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滿堂人無一不驚,王郵差以及江二哥一行人趕忙要下跪,諸葛三生卻出聲制止道:“勿跪!我最討厭的便是別人在我面前跪地叩首,叩一下我便少一天的命術。”
“這……”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誰也不想讓他折壽,只是江二哥爲難道:“大人來此客棧怎麼也不與我說一聲?我這怠慢了大人呀!”
諸葛三生搖頭輕笑道:“我對所謂的權利並不感興趣,只要有個願意幫我推輪椅之人足以。此次從蜀地班師回朝只當做是一場順便回家的春遊,要不是爲了那封信,我也不至於將這玩意兒掏出來顯擺。”
“信?對了,王老哥你還愣着幹什麼?趕緊將信掏出來給大人呀!”江二哥趕緊勸道。
王郵差趕忙從身上摸出一封摺子,顫巍地遞過,聲音也顫道:“小人先前不知是大……大人臨駕,我這……我……”
“我啥我?都說了不講究了嘛,”諸葛三生笑得和藹親近,瞧不見一絲官架子,他打開摺子只瞟了一眼信封便將其揣進了懷中。
燕青的心思他往往能猜到七八分,所以只要看看這封信是送給誰的他大致便知曉了內容。
信是送給南宮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