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二百五十七章 逼良爲娼
    白雲城的夜市頗美而已,一個人漫步在街上顯得清幽又寂寥。雨兒受不得這像是流浪狗的日子,她從懷中摸出幾錠元寶,眼珠子軲轆一轉,似乎想到了消遣的法子。

    消遣,無礙乎是喫喝玩樂花銀子。她未曾想去賭坊,因爲她這點兒銀子不夠花銷,但要是去青樓聽一晚上曲兒,那這幾錠元寶是準夠的!

    雪月樓就算沒了明魁曲兒美人,生意照樣紅火得很,這世上哪兒會缺美人這一說?光是那曲牌上掛着的頭名,號稱天上三十六梢頭,地下七十二隻金釵,一百單八位絕色美人任君而選!

    雨兒走進樓中,卻未以男兒裝的形態進去。

    漂亮的姑娘進青樓,在世人眼裏,多半是來找‘活兒’乾的。

    一干酒客皆盯着步步攆塵的雨兒,此物不同風月,膚白貌美淡妝也未添,身材也長得勻稱,正是這般尤物纔是青樓裏的一股清流,霎時間雪月樓裏的女人,再美也不過如此了。

    “梅娘,有絕色上門,你快快將這個小娘子收了纔是呀!”

    “此女倒真是不同凡響,你瞧,她懷中還捧着一隻小老虎,可真是個好姑娘……”

    ……

    男人們花言巧語,一時間雨兒竟成了這樓中的焦點。她本人心頭是平靜的,這些世俗玩意兒根本就比不過她所見過的大世面。只是這些人的話,聽了着實讓人不喜。她微微一怒,正要開口說話,卻聽一聲呼喚盪漾在花海綠草之中——

    “哦?讓我瞧瞧此妮子的姿色如何呀?”

    梅娘領銜而來,一身紅袖添香袍,裹着胸前豐乳,擠出一條深邃且長的溝壑,又露出粉頸玉肩,頸下肩上鏽了一朵精緻的幽紫寒梅!

    雨兒嚥了咽口水,盯着梅娘胸前,又瞧瞧自己,她何時纔能有如此……風姿?

    梅娘繞着雨兒,邊瞧邊打量:“哦?姿色倒是上乘,皮膚也白皙,這是這胸脯小了些,屁股也不夠翹——”

    雨兒哭笑不得,一語將梅孃的話打斷:“老闆娘,我可不是來做小姐的,我也是來消遣找樂子的!”

    梅娘含指驚呼:“呀!莫非我聽錯了麼?”

    “梅娘,你可沒聽錯,她呀就是來找樂子的喲,哈哈哈……”

    一旁看客無一不開懷大笑的,美人逛青樓,十幾年來還是頭一回嘞!

    雨兒趕忙從懷裏掏出一錠元寶丟給梅娘,一字一句道:“老闆娘,我要你們這樓裏狀元魁!”

    梅娘眼睛瞪得直,掂了掂這分量,怎麼說也有個一百兩吧?她立喜笑顏開上前招呼道:“這位小姐可真不一般,不過咱這店裏只有姑娘,可沒有小哥供你消遣。”

    雨兒一瞪:“我就是來找姑娘的,誰說我要來找男人的?!”

    梅娘驚楞,旁人都愣,但下一刻便有人唏噓出聲“哦……姑娘原來好這口……”

    雨兒擡頭挺胸,呵斥道:“怎的?就準你們這些男人來青樓裏聽賞花聽曲兒麼?老子可有的是錢,老子今夜就要來消遣一回!”

    有錢的就是大爺,這話放在啥時候都沒毛病,這隨手便是百兩元寶,出手倒真是闊綽。一旁的看客只笑笑也不說話,雨兒則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去,並囑咐道:

    “不要酒,要上好的茶,再備幾道好菜,姑娘是要會唱‘玉瓊寒衣調’的……若是伺候得好,銀子少不了!”

    玉瓊寒衣調,此乃蜀山名曲兒,雨兒自然會唱,蜀人都會哼唱兩句。這便是他來青樓的目的,只希望能找到一個與自己一樣顛沛流離的老鄉。

    沒過一會兒,茶與菜餚先上齊,可那唱曲兒的美人兒卻遲遲未來。雨兒肚子已鬧得慌,反正房中也無人,筷子都未拿,手抓起一坨肥滋滋的紅燒肉便要塞進嘴裏——

    “嗷嗚嗚……”小虎卻忽然用牙口拉扯着她的衣袖,像是在阻止她喫食一般。

    “小奶虎莫要鬧,我可有三天肚子裏沒進油水了,你也喫呀,我又不嫌棄你的口水……”她親暱地撫了撫小虎頭,一口便將大塊的紅燒肉包進嘴裏,咀嚼了兩下,張着美目直顧點頭:“唔……好好喫……”

    “嗷嗷嗷!”小虎像是急了,它張口叼住盤子,使個勁兒地往後桌下推去——

    “嘩啦!”盤子粉碎,紅燒肉灑地一片。

    “小奶虎!”雨兒瞪眼微怒,好生可惜了地上的紅燒肉,她想着再挑幾坨解饞,可剛俯下身子,忽然間一陣頭暈目眩讓她有些力不從心,這時她才意思道:“菜裏有毒……”

    嘟囔一聲,她側頭從椅子上跌落在地,眼睛一閉,被迷暈了過去。

    不過一會兒——“咵!”的一聲,房門被人推開,梅娘扭着水蛇腰走了進來,身後還帶着幾個龜奴,她蘭花一指地上的雨兒,輕哼道:“野丫頭有幾個錢便要學大爺耍風流,這麼好的胚子還親自送上門兒,老孃這就將你收了!”她又使喚下人道:“將她給我帶到後院柴房先餓上三天,啥時候老實了認栽了再放飯!”

    “是!”

    奴丁牽着麻布口袋,擼起袖子,就要開始綁人,可這時小虎卻從桌上跳下,迎面一抓,便是三道血痕——“哎喲!”

    “他孃的,哪兒來的野貓!”另個龜奴才竟將小虎當做了貓咪,他粗魯的一巴掌便將小虎打出了窗外。

    梅娘也未當在意此景,她囑咐道:“待會兒出去的時候往偏道兒走,動作利索些,莫要讓人看出了端倪喲……”

    ……

    前半夜駭人,後半夜驚心!雨兒掙扎着,呼喊着,夢裏的夢魘卻好似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她只要閉上眼,無論是睡去或是被迷暈,一片煙火海,屠殺,驚叫,阿媽的結局……夢若能殺人,她若醒不來,很快就會死。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duang,duang,duang,三更天!”

    柴房外便是院牆,更夫要從這裏過,順帶聞一聞雪月樓裏的酒香之氣。

    幾聲鑼鼓來得恰好,它們似救世協音一般將雨兒從夢魘的手頭救了出來——她像是窒息的人得到了空氣,深吸一口氣,猛然睜開眼,滿頭大汗!

    四下黑黢黢一片,那敲鑼的打更聲也已悄悄走遠,她喘着氣緩和了半個時辰之久。可纔想要站起身,但四肢彷彿已不是自己的,竟一點兒力氣、知覺都感受不到。

    這裏是哪兒?

    她用心試着回想起昨夜,客棧停馬,再去青樓,聽曲兒喫飯,最後被**迷暈……

    “我真笨!”她咬着脣,自己竟然羊入虎口了!

    時下的迷藥效果還未過去,她只能無可奈何地匍匐在地,又不只過了多久,更夫又來敲了四更天的更。她也在懊惱中悄然睡去,她心頭想了:要養足力氣,明日定要逃出去。

    ——

    “咕咕咕!”三聲雞鳴,同樣是來自院牆外,庭燎之光透天窗入戶,那不同於月色與夜光,是破曉的黎明之光!

    雨兒這次睡得十分清淨,她生怕自己又糟了夢魘的道兒,在那一抹曙光落下的剎那,她醒了。

    可是渾身依舊無力,腦殼也是曠的,她心頭將梅娘罵了諸多遍,這個老鴇子必定用此方法禍害了不少姑娘!有朝一日讓我出去,非得弄她這黑心婦!

    白雲城裏的男人都不是好人,連女人也這番毒辣!

    漸漸春日高升,透過縫隙的陽光越來越豔麗,四周的佈局也瞧得十分清楚,只有一扇門,一扇天窗,其餘再無可逃生通道。

    她靜靜靠在牆邊思考着,走上路倒是不難,可現在她連站起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飛檐走壁?她也不曾再想其他方法,在沒有力氣的前提下所有的點子都是紙上談兵、百無一用的。

    “這該死的老鴇子,等我出去非一把火燒了這破地!”她怒罵,下一刻卻聽見門外一聲噴嚏——

    “阿嚏!”

    “喲,還有力氣罵人了呀?看來迷藥下得還不夠量呀!”梅娘信步而來,言語譏諷。

    雨兒心頭瞬時火冒三丈,她大怒道:“老鴇子,你快些將老子放了,否則待我出——”

    “妮子可別說大話,你出不來的,”梅娘笑着又道:“倒是你從了我,我必定捧你做這雪月樓的狀元花魁,如何?”

    “我呸!你這毒婦,光天化日下逼良爲娼,難道就不怕遭天譴麼?”雨兒將僅存的幾絲力氣也罵了出去。

    “哼!”梅娘叉着腰,厲聲在門前道:“廢話少說,今兒我就來勸你從不從了老孃,若是不從,下回來可是三天之後了!”

    雨兒咬牙,心頭不願提及的人也叫她搬了出來:“毒婦,我告訴你,我認識你們城主,他手下的南宮書也是我朋友,手持‘青雲令’的諸葛三生也與我相交,還有南方丹華作坊的大老闆樓晏更是我未婚夫……他們都是大本事的人,我不見了必定會很快找到這裏,你識相些就趕緊放了我,我大人有大量,一切都既往不咎。否則……否則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梅娘沒憋住笑,她怕笑多了會笑出皺紋,可忍了許久她還是笑出了眼淚:

    “哈哈哈……你這姑娘莫不是腦子給嚇傻了吧?”

    她一抹眼淚,忽而發狠:“我看你還是留些力氣捱餓吧!”

    雨兒已無力不服,她喘聲蔑笑,心頭悲涼又悽異,泱泱大城竟如此黑暗,她虞雨兒這一生最大的錯事便是踏足了這白雲城。那下十八層地獄的毒婦,她寧死也不會去從。

    她用最後的力氣擠出四個字:“趕緊滾吧。”

    “嘖?倒是個有骨氣的丫頭,只是不曉得三日後你還能不能硬得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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