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三百零六章 了了往事
    聚散流沙。

    它並非是一個組織,而是一展標誌,正如白雲宮殿上飄揚的大旗。它的成立,註定了天地風雲的變換,世道無常的過濾。

    “然而,誰來扛起這面大旗?”南宮書輕嘆道。

    “燕青既誓言重組流沙,那心中必定已有了合適的人選,”諸葛三生也嘆,又擔憂道:“泱泱白雲城,殺手卻並無銳眼鋒芒。齊冥,白成風,你,天羽姑且也算上一個,若是需要遊弋也可差來幫忙……但無論怎麼算,也才五人矣,白雲城地稀人少,底子還是要比江南與北上差太多了……”

    南宮書不得不承認道:“的確如此,去年我與齊冥去北上走了一遭,說句不好聽的,那裏才叫做真正的江湖,而西南……顯得實在普通。”

    諸葛三生道:“流沙若成立,或許等不到明年,迎來的暗殺便會接連不斷……”他悲傷又道:“所以我才說你們的命很難討活。中原江湖,門派,世家,宗族,各個都有藏龍臥虎,且他們的關係錯綜複雜,義薄雲天的有,利慾薰心的大有人在。說句不好聽的,公孫羽若要阻殺,甚至劍網都不用動用,僅憑捧個江湖盟主,攜令號召天下,誰喝得下這壺酒?”

    南宮書不服道:“中原江湖早就如一盤散沙,各自都自私自利。公孫羽想撼動他們只怕並非易事。就拿年前我去北方監視玄冥候,齊冥去刺殺南相,豈非都得逞了?”

    諸葛三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將一切都想得太過簡單了……”

    南宮書卻道:“是燕青下的指令,他絕不是個會把事情想得簡單的人。”

    “我從未說過他將事情想得簡單了,我說得是你,”諸葛三生說着,又道:“南相與玄冥候明面上各執城主令歸順公孫羽,實則各自心懷鬼胎,妄想一家獨大。在公孫羽的地盤,除非他想要人死,否則誰去了也殺不了,”他頓了頓,嘆道:“你想想看,南相死後公孫羽卻並採取一絲報復的行動,甚至連一絲輿論都沒有。可見他正想借由白雲城的手替他除去南相這個毒瘤,那時他便可順理成章地扶持親信接管南相的通州城,且還讓白雲城背了黑鍋。這豈非是一舉兩得的?”

    南宮書不再吭聲,諸葛三生不用瞧便知曉他心頭在生悶氣,他“嘿嘿”一笑道:“你心頭憋屈啥?說出來我給你解答解答。”

    南宮書似噘着嘴不服道:“我還以爲我們立了一件大功,沒想到只不過是去逢場作戲罷了?真搞不懂燕青當初派遣我們去作甚?”

    諸葛三生提醒道:“你可真是個忘恩負義的傢伙,書院的滅亡你這麼快就忘了?”

    南宮書恍然,又咬牙道:“那兩個老匹夫的罪責我怎能相忘?原來我們是報仇去了!”可他又悲哀道:“可南相是死了,玄冥候我卻未將他看住,我……我可真不中用!”

    諸葛三生笑慰道:“你想啥呢?南相爲人貪婪,好色,自大……要不是前朝爲官,他早被亂刀砍死。倒是那玄冥候,殺他之難不低於殺公孫羽!”

    南宮書氣不過一拳砸在牆壁上,力道之大“轟隆”一聲!將牆砸了個大口子,嚇得洞中他人驚慌失措!

    他怒道:“真是氣不過,玄冥候這等邪祟,老天爲何不降下報應?”

    諸葛三生衝衆人揮了揮手示意無礙,接着又順了順南宮書怒氣,悉心道:“如今天下三分,才使放由玄冥候苟且偷生。你這一去北方恰好探出了他的行蹤,相信過不了多久,書院散落在江湖中的各個同學會四面八方找他報復!”

    南宮書搖頭道:“玄冥候的暗影迷宮可並沒那麼好找,而且裏頭機關重重,同學們若真要去,我不介意暗自散佈召集令——下半年中秋公孫羽就會大壽,玄冥候必定會來!”

    “下半年,呵……先將眼前的難關渡過去再說咯……”

    諸葛三生仰頭塞酒,可不知不覺中美酒竟被喝得一滴不剩,他“嗤”了一聲扔掉酒袋,嘀咕抱怨道:“還說什麼人生贏家呢,身陷絕境中,美人不在身旁,現在連酒也喝光了,唉……”

    南宮書也惆悵道:“也不知燕青何時能來相救——”他又苦笑:”我倒是第一次這麼期盼君臨天下,以往都不覺爲然的。”

    諸葛三生道:“我也不是誇他,但這就是一個人的本事,君始終是君,臣始終是臣。無論是從武功還是氣度上,咱都和他有很大一段的距離,”說着,他又擔憂起來:“他們西北趕來還有需一些時日,反之是林兒一干人等也不知是否抵達大石壩——要知道怒江左右盡是些險峻的深山老林,時間緊迫山路難行,又有飛湍瀑布相隔……我實在有些擔憂。”

    南宮書悄然閉上眼:“胡思亂想也無用,此處乃老天爺賜給我等得休息地,抓緊時間,養精蓄銳,我不信咱們能躲到援兵到來。”

    諸葛三生也緩緩將眼睛閉上,他們都有些累了,這幾兩小酒下肚後更催人疲倦。

    “那就等吧……”

    他唏噓一聲,倒頭靠在南宮書肩膀上睡去。

    ……

    羊城,日落前夕,輕風主唱,黃昏伴奏,天地共金黃一色,此座孤城自那夜暴斃五百人後,再無半分生氣。人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街道上終日也瞧不見幾道人影。

    落霞鏢局前,五百將士輪番守護,快要入夜了,更不能掉以輕心。戰天羽又輕輕地落在鏢局院牆外的一座小閣樓上。

    丁鎮嶽絕不讓他們靠近落霞鏢局,就是站在院牆上都不行!

    戰天羽之所以會站在這兒,那是因爲可以從這裏瞧見雲笙釀酒的小倉房,對於他來說,可以瞧這麼一位賢惠的女人,再聞一夜的酒香,說不定她還會賞他一罈酒喝……

    他淡然一笑,纔剛坐下便聽見一聲如黃鸝般的呼喚:“佔大哥,你又是來這兒討酒喝麼?”

    仔細一瞧,竟是站在院中的江瑩,她時不時會來幫着江瑩打下手。而此刻,她手頭正捧着一小罈美酒,似笑非笑地瞧着戰天羽。

    戰天羽搖了搖頭,口是心非:“執行公務期間不能飲酒,酒後亂事,所以不討酒喫。”

    “那我走了——”

    江瑩剛要走,戰天羽卻趕忙喊住了她:“江姑娘且慢,你那手裏的酒可是爲我準備的?”

    江瑩暗自一笑,道:“以前是的,現在卻不是了。因爲我怕你喝了酒誤事,誤了事便會讓壞人乘虛而入,那樣落霞鏢局就有危險了……這可使不得,萬萬使不得……”

    戰天羽急得心裏癢癢,可性格悶騷得只能乾着急,無奈之下他只能咬牙呼喊道:“不礙事,不礙事,我就品上一兩口,夜晚漫長,正有益提神咧!”

    江瑩眼睛股溜一轉,手頭的酒也飛向了戰天羽:“喏,拿去喝吧,丁姐姐知曉你不敢貪杯,叫我取來一壺最淡的清酒給你,暢快喝吧。”

    “淡而無味可不好,”戰天羽趕忙解開壇封往嘴裏倒上幾大口,酒是淡了些,可酒是喜歡之人所贈,他又怎會覺得難喝?

    “好酒!”

    “對了,戰大哥,你可有諸葛大人他們的消息了?”江瑩藉機問候道。她幾乎每日都要這麼問上一句。

    戰天羽的回答照舊如常,只是搖了搖頭也不說話。

    江瑩卻顯得心事重重,左顧右盼瞧了好一陣子,於是走近了幾步,輕聲呼喚道:“戰大哥,你過來,我倒是有一個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

    戰天羽皺了皺眉頭,見四下無人,便一步踏上了院牆,他伏着身子問:“江姑娘難不成還有什麼祕密要告訴我?”

    江瑩點點頭,鄭重道:“午大哥他就要回來了,我看戰大哥你們還是先撤兵吧?”

    戰天羽眉頭更緊,他冷聲道:“撤兵一說斷不可能,只是那午大哥又是什麼人?”

    江瑩將聲音壓得更低:“說出來你可別喫醋,他是丁姐姐的夫君啦……”

    “呃……”戰天羽倒不是喫醋,自然而然南宮書也告訴過他雲笙是有夫之婦。可不得不說,這個女人魅力得就算其名花有主,也叫人想移花接木。

    江瑩又催促道:“佔大哥我沒騙你,我曾和午大哥一起走過鏢,他真的真的真的很厲害,衛羣老在我面前誇讚午大哥是天下第一刀神,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戰天羽倒不在意午闕有多厲害,他腦中靈光一閃,試問江瑩:“江姑娘也與鏢局走過鏢麼?”

    江瑩驕傲道:“那是當然了,八百里冰霜風雪呢!”

    “哦?那你可知這走的是什麼鏢?此鏢又是誰囑託?又是送往何處?”戰天羽問得十分輕柔,他想套話,小姑娘的話很好騙。

    江瑩果真入套,她邊思緒邊道:“在白雲驛站時就發現這趟鏢好像不太光鮮,也是由午大哥親自押鏢,衛羣等鏢局裏的資歷鏢師都隨同了一起。具體是誰囑託的衛羣都不知道,但這批貨是發往——”

    “江瑩!”她正要說到關鍵,一聲輕呵來自身後酒倉!

    “糟了!”江瑩懊惱,趕忙捂着嘴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跑去。

    丁雲笙就站在酒倉門口,氣憤地瞧着戰天羽!

    戰天羽尷尬得有些不自然,於是撇了撇嘴一步後退離開了院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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