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以當下的情形來看,人們又變得歡喜——軍隊在集結,看來是要走了?
林帆親手將青雲令奉給了左均候,她不過一個外人,這張兵符該交由將軍所持。
戰天羽急忙上前參見,並告知城裏一切。左均候在稍加思緒後改變策略,留一百將士在落霞鏢局前守候,其餘四百則跟着自己趁夜出發。
左均候意想將她們留下,於是道:“林大人,你與虞姑娘剛從險地歸來,不如就在羊城好生歇息,接下來的一切就交給我與將士們吧。”
林帆無言也不辯,她心意已決,只當做沒聽見。
左均候面有苦澀,他也不過是問個形勢罷了。他瞧着戰天羽,吩咐道:“羊城不排除會變,噹噹務之急是救出二位大人,所以戰統領還得留在羊城守候纔是。”
戰天羽作揖道:“左將軍是臥龍之將,屬下雖想赴湯蹈火,但軍令不可違,便聽令留下了!”
左均候四眼瞧便了八方,他咧着嘴深意一笑:“保他們,護自己,必要時分,壁虎斷尾。”
戰天羽皺着眉頭,不答應也不否認,只用雙眼恭送將士們一步一步離去。
待到軍隊撤出後,嘈雜的夜又變得死寂,人們看完熱鬧後紛紛熄燈睡去,他們認爲今夜惡魔已經離去,必定可以睡個安生覺。
戰天羽徒步走回落霞鏢局——是走回去,並不是守候在外頭。
他把一百位將士召集在落霞鏢局門前,經過再三猶豫還是扣響了落霞鏢局的大門。
敲門聲足夠響,也一定能將人吵醒。但並沒有人來開門。似乎也沒有人會來開門。
“咵咵咵!”他換做刀把兒開始砸門,抨出的聲響足以響透半邊街。
落霞鏢局終於亮起了燭火,可依舊沒有人出來開門。
戰天羽終於不耐煩,只有清了清嗓子道:“丁總鏢頭,當下是非常時刻,麻煩您開門讓我等駐守!”
並無人應,甚至連走動的腳步聲也沒有。
戰天羽咬牙又喊道:“丁總鏢頭,當下只剩一百兵卒守護鏢局安危,四面八方已照顧不當,唯獨住進府內才得以集中力量,請您好好配合!”
鏢局裏頭的燭火又被人吹熄,此後連光亮都不見了。
戰天羽臉色發青,俗話說得好,事不過三講究氣度,而今脾氣再好的人也無法容忍這閉門羹——只聽“啪”的一聲!他揚起腳蓄力猛踹,竟將那兩扇幾丈之高的大門踹得粉碎!
“將所有人都給我帶到院子裏來!”
將士們蜂擁而入,可鏢局裏頭的人那個又是睡着了的?丁鎮嶽爲首,提着釦環大刀風風火火地衝了出來,幾位持刀的鏢師隨在身後,家丁也操着棍棒,丫鬟們則掌着燈火……悉數起來,一家上下竟有三十餘口人,他們各個都怒瞪着眼前的將士,想的是其利斷金之法!
將士們也不甘示弱,各自拿出戰時的殺氣,刀槍戟矛四面八方架住了眼前的這一家子人。
“哼!我認爲是官,卻沒想到卻是土匪!”丁鎮嶽將大刀磕下,硬生生將地上砸出一條口子,看見這刀身幾十斤重兩!
“保護個屁!老夫一柄梅花扣九環,驚雷大刀,少年時成名的時候你還沒生出來!老夫豈要你保護?”丁鎮嶽武夫脾氣一覽無餘,但他或許是老了,除了抖抖威風發脾氣,之外再也沒有往年的氣魄。
戰天羽再次吞聲,再笑道:“丁總鏢頭說得是,只不過我等將士生怕有難,那來您的落霞鏢局暫避幾日如何?”
丁鎮嶽不屑:“呵,枉見白雲城的軍隊威風,如今卻要在老夫的屋檐下避難,聽起來真是個笑話,哈哈哈……”他笑,身後的鏢師也隨着大笑,笑得是那麼囂張,笑得是那麼諷刺!
在笑得盡興後,他驚單手提起大刀,環指着四方的將士,譏諷道:“只可惜我落霞鏢局地兒小,容不下諸位將士矯軀。你看這樣如何?我護着你們去羊城客棧投宿,往後的衣食住行全部都算我!這樣一來也省的將士們連夜守候,我心疼你們辛苦得很吶!”
戰天羽舔了舔嘴脣,忽而大笑了幾聲,過後便揮了揮手吩咐道:“將士們可都聽見了,衣食住行,喫喝嫖賭,全都算丁總鏢頭的——快,快快感謝丁總鏢頭。”
將士們各個不屑,將兵器收起緩緩地往戰天羽身後聚攏。
丁鎮嶽頂着老臉賠笑道:“謝倒是不用,諸位只要莫吵我老頭子睡覺便是,我這人老了睡得清淨,吵不得。”
戰天羽不再去看這老匹夫,反之將目光放在一旁久不吭聲的雲笙身上。
雲笙是有些焦急的。
因爲上半夜戰天羽和他打了個賭,說是今夜撤兵那落霞鏢局就真的見不到明日的朝陽。
這句話的賭注好大,付出的代價則更大!
“爹,不如我們就讓將士們留下來吧,多一人便多一分安全不是?”雲笙終於開口相勸道。
丁鎮嶽哪兒能帶着一百來號人的面服軟?這人老了,面子該比命都重要。他一口回絕雲笙:“有我在,誰敢來鏢局造次?這裏安全得很!”
“可是——”
“咻吵!半夜三更,又是點兵,又是砸門,能不能讓老夫清淨清淨?!”丁鎮嶽怒喝道!他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戰天羽聳了聳肩,輕嘆道:“左將軍告訴我,必要時刻壁虎斷尾,但照眼前這個情形來看‘斷尾’似乎也沒了必要,”他轉身,向前打了個手勢,輕吐二字:
“收兵。”
將士們的離去如退潮,戰天羽則只衝着雲笙搖了搖頭,稍有遺憾地、最後一個踏出落霞鏢局。
在他們走後,丁鎮嶽一行人也漏出了獲勝者的姿態,他囑咐道:“如今這幫鷹犬終於肯消停離去!今夜大家回去睡個好覺,明日我親設家宴,與大家共同慶祝!”
大家歡喜一陣子後便各自回房歇息去。雲笙走得很慢很慢,好似沒走一步都要三思片刻……
江瑩本不想去打擾,可她實在困得沒法子,只好拉着雲笙快走道:“丁姐姐,明日愁來明日憂嘛,天大地大睡覺最大,咱們趕緊去睡了好吧?”她又大了個呵欠,眼淚兒都擠出來幾滴。
雲笙的心頭卻‘撲通’一響,明日愁……明日愁,明日還有腦殼讓自己憂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