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青鋒煮雨 >第三百六十章 實則爲虛
    諸葛三生從書房中走出後已是傍晚時分,謝鴻章是個全身而退的雅士,不飲酒不接客,所以再將諸葛三生送出門後便獨自點燈瞧起書來。

    “唉,其實家大了也怎的好。雖落得清閒卻寂寞的很。”他長嘆。而更難受的是,方向走哪兒?這裏又大得形如迷宮,欄杆小樓修得一模一樣。眼下還未盡入夜,若是夜幕來襲,點燈的家僕又優哉遊哉。他覺得自己會被困住一晚。索性他也不走了,就在一湖泊小亭裏坐下,總要等到點燈的家僕路過。

    謝家無論是建築或是風景都做得十分雅緻,就算亭中無人,這石桌上也都擱着一壺酒,一壺茶,一盤糕點一盤水果。大世家手筆就是大世家手筆!

    諸葛三生原本心頭就不耐煩,但一見桌上有酒,心頭那份愁苦也都隨着酒如肚腸而拋之腦後。

    聽風日落亭,碧波幽幽湖。只有一人獨飲,他想邀落日卻見落幕,他想邀明月卻未升起。這是最遺憾的一件事了。

    “也不知林兒她們是否落屋了?”他改用酒杯喝,只因酒壺裏的酒不多了,長夜漫漫,得細細漫酌。

    這時卻聽一人嘖嘴道:“嘖嘖……林兒是誰?誰是林兒?”

    他咧嘴一笑,仰頭之間一襲白衣人影已落座在對面。故如老友來,見面便是兩壺上好的老白乾兒!

    謝緣將手中的兩罈子酒往桌上一跺!豪邁道:“今夜,不醉不歸!”

    諸葛三生不屑:“兩壺酒就想灌醉我?”

    謝緣道:“此酒又醇又辣,勁兒簡直比‘二兩殺’還要大上數倍,你不信可以試試。”

    “試試便試試!”諸葛三生將手頭酒壺一扔,抱起一罈老白乾兒便往醉裏倒灌!“咕嚕咕嚕”喝酒如飲水,頃刻間不下半壇也有三成!

    謝緣瞧得驚訝,趕忙將罈子捧回來才制止了這酒鬼的鯨吞:“老三,幾年不見,你怎變得這麼善飲了?”

    諸葛三生的臉上雖稍稍泛紅,但醉態卻不見半點。他談笑風生道:“這幾年見過了諸多不如意與殘忍的事情。在加上軍營中都是大老爺們兒,傾吐只能是一笑而過,所以就喝些糙酒買醉,漸漸地這酒量與酒癮就上來了。”

    謝緣“哈哈”一笑,扒開壇封仰頭自飲,同樣是滴酒不灑食若鯨吞,而在哚下酒罈後,比量卻比諸葛三生的酒還要多上一些。他豪邁道:“這些年我也在外應酬,日日吞酒十來斤,漸漸地也練出了些酒量。今日我當爹了,喜悅的事情就該與最好的兄弟分享,來來來……慢些喝,慢些談,今夜漫長得很呢!”

    ……

    今夜的確漫長,更別說對於情同手足、無話不談的兄弟倆。

    漸漸夜將過三更,二人的酒罈也早已落空,他們飲着茶喫着糕,該商議起正事了。

    “東方千尋終日不出孔雀樓。很難殺。”謝緣開門見山道。

    諸葛三生搖頭道:“殺她雖一時有利,但孔雀樓嫁出去的門客衆多,若聯合一同來討,你我都是喫不消的。”

    “那就將孔雀樓所有牽連的人都殺了,一個不留!”謝緣滿品着茶,胸有成竹道:“若你覺得不方便,我也可花點銀子含蓑衣樓的人效勞。”

    諸葛三生卻嘆如實道:“實不相瞞,我先前口中的‘林兒’便是孔雀樓的人,燕青的未婚妻也是孔雀樓的姑娘,更別提宇文家的兒媳婦兒,以及十來家宗族妻女,全全都涉及到孔雀樓的脈絡……大家都知其紅顏禍水,卻愛得還是那麼深沉……這也許就是孔雀開屏的魅力。”

    謝緣不反駁,只是口頭勸:“孔雀雖美,膽有劇毒。老三你可要三思了。”

    諸葛三生掐眉傷神,又問:“這些天可有石勇的消息了?”

    謝緣搖頭遺憾道:“我幾乎竭盡所能將可控範圍的村鎮都搜尋排查了一番,但結果總是不盡人意的。”

    諸葛三生道:“那他一定是落在突厥人勢力範圍內了。”

    謝緣道:“這種事情很難說。”

    “你什麼意思?”諸葛三生皺眉看他。

    “人終有一死。”謝緣儘量含蓄道。

    諸葛三生堅定道:“他至少不會死在戰場上,我瞭解他。”

    “那也許是因爲他運氣好。”

    “他運氣一向很好,只可能是我們的運氣不好。”

    “行軍打仗,運氣不能少,但也不能全靠運氣。”

    “我不希望他的運氣能有多好,斷胳膊斷腿都沒關係,只要活着。”

    謝緣忽笑道:“你不用擔憂,只要石將軍還有自己活下去意念,即使突厥人抓住了他,也捨不得殺他。”

    “哼……突厥人!”諸葛三生氣不過,手頭的茶杯瞬間碎成粉末,他隨手一揚站起身:“突厥人本就是個散亂的種族,我該追究的是,到底是誰將他們聯合起來窺探西北的!”

    謝緣也站起身,隨之一同望穿湖水,淡然道:“那你還該追究,爲何突厥人與匈奴人爲何能同時朝南北施壓。”

    諸葛三生咬牙切齒吐出一個人名:“玄冥候!”

    謝緣卻平靜道:“我倒不認爲這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鳳凰城在東方千尋這個蠢女人的手上遲早會被匈奴奪下,突厥人與霹靂堂早在幾年前便蓄謀了野心。這一切的事態只是先進或延遲,至於本質在全然無差別,”說到這兒,他拍了拍諸葛三生的肩膀道:“倒是你們西南,建城初期勢單力薄,與瘋狗撕咬一番,儘管是勝了但終究會落下狂犬病根。而且你別忘了,蜀山正備着趁虛而入呢。”

    諸葛三生索性坐上柵欄,感受了好一陣子風,才釋然道:“一開始我就責怪燕青太過急於求成,不過我現在將懂,無論怎樣的事態發展都要歷經艱難挑戰。它就好比與人生死決戰,勝者爲王,敗者爲寇。”

    謝緣堅定道:“我會盡量幫你們贏得這場勝利的。”

    諸葛三生瞧他一聲輕笑:“我能問一句爲什麼?——但你可別告訴我是爲了友情,狗屁不通的。”

    謝緣大義凜然:“友情自然也有成分在裏頭了,我又不是我爹,道義仁義放中央,錢財生意則算其次了,”說着,卻又苦澀地揉了揉鼻子,如實道:

    “但我的確是被蒼龍會壓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諸葛三生平靜道:“看來我說得很對,你們商會也在進行着一場生死較量。”

    謝緣無奈道:“敵人在暗我在明,此仗實在難勝——我不想讓謝家之業毀於我手中!”

    諸葛三生忽然道:“方纔叔父與我指點迷津,你猜猜他說了一句怎樣的話?”

    “如何?”謝緣討問道。

    諸葛三生道:“叔父與我說‘蒼龍會也許並不存在’。”

    謝緣瞳孔驚縮,但下一刻便沉穩了容顏,自顧呢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諸葛三生又道:“但衆事不會空穴來風,要知道有些東西的確不存在,但既以一個稱呼在世,那麼必將有他存在意義。也許是幌子,也許是擋箭牌。”

    謝緣恍然大悟:“這就好比借刀殺人!”

    諸葛三生冷笑道:“你若買兇殺人還需要付酬勞。但若是親自培養殺手,不會耗費一分錢。”

    謝緣揣測:“那‘蒼龍會’又會是誰的幌子?”

    諸葛三生道:“關於商界的事情該你自己去操心。我現在只知蒼龍會存在的意義是爲了走私火藥,”他又跳下柵欄,拍了拍謝緣的肩膀道:“火藥盛產於西南,蒼龍會也活動在西南,可現在我在西北忙得焦頭爛額,嗯嗯嗯……你該懂我的意思。”

    “那你要我——”

    “再會。”諸葛三生踏空而去。

    “這個老三……老子還想叫你給我女兒取個名字呢……”謝緣輕嘆,甩袖離去。

    ……

    入夜一個時辰後。時間恰得不好,若在這個點兒上睡覺又太早,而喫飯又太晚了些。

    紅豆齋,聽風小築,坐北朝南,恰好看見鳳凰城的萬家燈火。

    林帆喫不下也睡不着,只能站在樓頂欣賞遲來的星星與月亮。望着繁星,他覺得很遺憾很孤獨,也並非是若即若離念頭,只是從與諸葛三生黏在一起開始,已有兩個多月未曾在夜晚分離。

    似乎習慣了纏綿。

    習慣纏綿?他心頭雜念,是習慣和諸葛三生,還是……東方千尋?

    “你怎還在念她!”她懊惱地拗了拗自己的胳膊,而這時卻聽一聲溫柔掠過耳捎:

    “你在想我?”

    諸葛三生習慣性性地從後頭摟住她的腰,頭總是要擱在她肩膀上,既能嗅體香,也能嗅髮香。

    “你放開我。”林帆冷聲卻不掙扎。

    “不放。”諸葛三生斬釘截鐵,不放便是不放,男人也該說到做到。

    林帆怒道:“你我已沒了那種關係,但你莫要得寸進尺,否則連朋友都做不成!”

    “朋友?我可不願意與你做朋友,”他手不那份揣進林帆胸膛,邊輕柔道:“但我願意繼續與你保持‘那種關係’。”

    她終於開始掙扎:“諸葛三生,你莫要得寸進尺!”

    “我不喫壯陽藥也該有一尺擎天,你體會過的……”

    “你這無恥——”

    未等她講話說完,諸葛三生捲起她便入閣樓,牀被鋪好,只管**。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