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孽 >第87章 固守
    《妖·孽》

    澤元飄在房頂上,看着腳下發生的一切,眼裏無風無瀾。這種你死我亡的遊戲他見得不要太多,並不能提起多大的興趣。

    小乞丐很快看到牀上的女子,只見那女子奄奄一息,一時還沒有發現有人進來。小乞丐慢慢挪過去,手裏攥着殘缺的護身符和一坨剛撿的石頭,像捕捉獵物一樣小心謹慎。

    而外面的闕玉腿上捱了一下打擊,痛到極致,於是一個縱身向道士撲過去,手裏的彎匕直指道士眼珠。道士一個偏頭,躲過寒厲刀鋒,指節趁勢在闕玉頸後一點一按,正中大椎穴,立馬使妖孽的氣不能聚。闕玉像毫無依託的石頭般墜地,狠狠砸在硬地上,可她咬緊牙關立馬一個翻身,手裏彎匕狠狠一揮,正好擦過道士眉上,勾出幾顆血珠。

    道士腳尖一點,身子後仰,順勢退開——這妖孽,太狠了。

    澤元嘴角勾起一點笑意——這猞猁妖有點意思。

    闕玉甩出短匕直直追上道士後退的軌跡,道士旋轉拂塵構建強大盾力,短匕撞上拂塵,發出金屬相撞“叮”的一聲後回還,一簇火花燒下拂塵幾縷。道士從兜裏掏出一串符紙,雙指夾住符紙迅速包在燒起來的拂塵上,默唸:“兇刀起念,化火造勢;寒靈壓之,千鈞無敵,,破!”

    澤元想:這就有點過分了,一上來就是萬劫不復的符咒,道士也不是什麼善茬。

    符紙上血紅色的符咒沾染火花,瞬間燃成鬼火綠,符紙彷彿長了腿,直衝衝襲向闕玉!闕玉已是強弩之末,早失了抵抗之力,只能無力擡起前臂擋在自己眼前,避開刺眼火光,似乎這樣也能緩解自己對死的恐懼——她活不了了。

    在符紙貼身的灼燙感到來之前,闕玉面前一陣清風吹過,緊接着一聲撕紙的聲音貫徹耳膜。安靜片刻之後,她擡頭望向前方,只見一高大男子背對自己,他長髮如瀑,系一根粗糙髮帶,長袖一揮,屋子裏的小乞丐狠狠摔了出來,手裏血糊的石頭被甩出去老遠。

    ——欽原怎麼樣了!?

    男子此時開口:“這兩人我收了,你們走吧!”

    小乞丐死死盯着他,恨不能將其撕碎。

    道士:“閣下何人?”

    男子:“狐帝澤元。”

    道士明顯一愣,他恍惚間和小乞丐對視一眼——狐帝澤元,近期挑戰各路妖孽,從未輸過。已經攻下金亭山、鄱春湖等數十處妖孽聚居地,其力量之駭人,不亞於上古妖帝。

    ——不行,他不能帶着小乞丐跟他一起涉險。

    道士眉頭深鎖卻還是坦然地說:“孩子,我們走!”

    小乞丐撐着身子站起來,跟上道士的腳步,他突然回頭看了澤元一眼,將澤元永遠鐫刻在心裏——他一定要打敗澤元。

    “闕玉多謝狐帝救命之恩,狐帝要闕玉如何報答,儘管開口!”闕玉說着便撐着病腿跪在澤元面前,渾身都在顫抖,出口氣息卻很穩。

    真是犟。

    澤元嘆了口氣,他救下她純粹一時興起,沒想過索要報答。

    “姐姐······”門口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

    裏面的欽原從牀上一直爬到這裏,身上全是血,應該是小乞丐的傑作。

    “欽原,你······”闕玉往她的方向爬過去。

    澤元眼裏有不忍,因爲他彷彿看到幾百年前的自己,於是他側過頭去,轉身便走。

    “狐帝留步!”欽原聲嘶喊他,“求狐帝收留我們兩姊妹,我們願爲您效犬馬之勞!”

    “欽原···”闕玉開口。

    欽原輕輕拍了拍闕玉的手臂,努力擡頭看向澤元:“相信您看出來了,我們兩姊妹也是妖,因遭陷害落魄至此,望澤元帝君收留。”

    那女子眸眼溫柔,話語淒涼,一番話着實打動人心。不過澤元絲毫沒被打動,他餘光飄向跪在欽原身邊一言不發的闕玉,微微一笑:“好,以後你倆就跟着我吧。”

    “謝謝狐帝,謝謝狐帝······”欽原一個勁兒磕頭,並拉了拉身邊闕玉的袖子。

    闕玉愣了愣,也低頭跪拜澤元。

    欽原深知她們倆姐妹無依無靠,流落野外遲早是個死,還不如投靠一方大勢力,澤元是妖界霸主之一,投在其門下得到庇護後再做打算。

    闕玉想的是救命之恩,以命相抵。澤元若當時沒開口,那跟了他以後,開口之處自然就多了,她不喜違背本心做事,不知投靠澤元后會走向何處。所以她猶豫了,可看着欽原非要跟着澤元,她心一軟,也就答應了。

    “不過你倆現在這個樣子,別說犬馬之勞了,走路都費勁,我先帶你們回猿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澤元居高臨下對她倆吩咐道。

    “多謝帝君!”兩人齊齊叩首,異口同聲。

    路途中,兩人講述自己各自的遭遇。欽原是鷹,剛剛修行成人,正打算去翼族歸巢,結果半途中被獵人射下,獵人兒子頑皮,割了她的一對翅膀,她拼死逃出途中遇上落難的闕玉。闕玉是青峯山上的一隻猞猁,因在鬥勇宴上落敗被趕下山,全身尤其是雙腿重創。她倆寄居在閔汾鎮,靠捕殺弱小行人爲生,今天來了道士捉拿她倆,幸好澤元搭救。

    澤元眼睛微眯,看了看欽原血肉模糊的背部和闕玉的雙腿,驀然開口:“我們先去金亭。”

    欽原一驚,金亭是翼族所在地,他要將自己送到金亭嗎?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會不會被翼族的強鳥欺負?

    一路上她的一顆心都懸着,又欣喜又害怕。

    直到來到金亭山,欽原才發現,這裏的一切都歸了澤元,從前的翼族不過是狐族的奴隸和附屬。

    “去把赭童和大鵬帶上來!”澤元對手下吩咐道。

    大鵬和赭童早已被澤元折磨得脫了相,他們此刻的狀況比欽原闕玉好不到哪裏去,都是半死不活,出氣兒比進氣兒多。澤元食指一動,他倆就狼狽地現了原形。

    澤元在闕玉面前伸出手:“刀拿來。”

    闕玉畢恭畢敬地遞上彎匕。澤元二指捏着彎匕,將術法貫於其中,彎匕立馬發出奪目璀璨的光亮,如飛虹閃電直衝大鵬背後。

    隨着兩聲刀削皮肉的悶響之後,一雙大鵬翅膀轟然垂落地面。彎匕回鞘後乖巧地躺在澤元手心,彷彿最忠誠的僕人。

    “很好用。”澤元評價道。

    闕玉低頭不語,心裏一凜。法器因施術者的能力高低顯現出不同的威力。彎匕在澤元手中發揮出大刀一般的砍殺之力和電光火石的速度,可能闕玉一生都無法企及,這不僅是炫技,更是立威。

    “你過來。”他對欽原說。

    欽原在闕玉的攙扶下顫巍巍挪過去,突然被澤元施術送上半空。大鵬流着鮮血的翅膀同樣懸空。欽原周圍充滿溫黃的暖光,彷彿能治癒一切,這讓她覺得舒服。傷口不再流血疼痛,內裏似乎也不再虛弱。她看着那雙有力的翅膀,眼裏全是期待與渴求。

    果然,那雙巨大翅膀被澤元放置在身後,接口處盈滿術法所發出的特有光亮,閃亮卻不耀眼,彷彿能撫平一切創傷。

    一切結束,欽原被完好無損地放回地面,她嘗試着像以往控制翅膀一樣催動意念,果然身後大鵬翅膀聽話地扇動起來!

    她高興壞了,自己又能重新翱翔。她忙收了翅膀,向澤元跪了下來,語言絲毫不能表達她的感激,她向澤元重重磕了十個響頭,沉悶有力,發自肺腑。

    赭童瞪大雙眼,心被恐懼堆滿,卻依舊見縫插針地冒出一個念頭:澤元煉成固守之力了,這是妖界的幸運還是不幸?

    “該你了。”澤元冒出一句,不知對誰說的。

    一盞茶後,澤元領着兩名女子走出了金亭。她們一個妖冶嬌豔,一個冷冽嚴肅,和主人始終保持着兩步的距離,從不敢僭越。

    “你剛纔提到青峯山上的鬥獸宴,你詳細說說怎麼回事。”澤元淡淡開口。

    闕玉娓娓道來——青峯山上羣雄割據,爭奪地盤往往需要一個理由,也需要摸清對方的實力,於是雙方派出最強勇者互相決鬥,也就是鬥獸宴。贏了的一方知道對方實力不過如此,便趁機攻打,輸了的一方爲了報仇也向對方開戰。

    澤元聽完眉頭一皺,這不脫褲子放屁嗎——完全沒必要。

    他突然好奇另一個問題:“你是族內最強的?”

    闕玉低頭說道:“不,我是最弱的,是派出去迷惑對方的。我自然是輸了,可是沒死。族內覺得我丟臉了,也不想養着我這個累贅,於是我就被趕出去了。”

    闕玉彷彿在說着別人的故事,面上沒有絲毫羞愧或者憤恨之類的情緒。

    澤元嘆息一聲,多好的姑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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