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妖·孽 >第98章 頓悟
    欽原反應過來他是什麼意思,憤怒開口:“寂淵,你若是想從我嘴裏套出澤元的弱點,我勸你別想了!”

    寂淵走到她面前蹲下,耐心地說:“你在我手下,你覺得你有資格談條件嗎?你從被捕開始,就有無數種方式自盡,保全所謂的忠誠,可是你沒有。不就因爲你覺得自己能活到澤元來救你嗎?”

    欽原僵着脖子,眼裏露出點點驚懼,這是青雲門的那個寂淵嗎?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陰森?

    “你······”欽原無意識呢喃出毫無意義的字句。

    寂淵起身,悠然說道:“在這裏有一萬種方法折磨你,你連選擇的權利都沒有,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是不能做到有問必答,那你對我來說就徹底失去意義了,所以你的命對我來說不過草芥。”

    束妖繩勾勒出欽原凹凸有致的曲線,她愛惜美貌,愛惜身材,她愛着俗世女子愛着的一切,自然害怕一切被摧毀。她絕望地耷拉下頭,無力閉上雙眼。澤元是會來救自己,可那不是一柱香的事情,就算他之後將寂淵碎屍萬段又能如何?她的手指絞緊,心在一點點偏移——澤元如此強大,他能有什麼弱點?自己所知道的根本不足以讓寂淵撼動他。

    在香灰落下來的前一瞬,她率先開口:“你問。”

    寂淵並不喫驚她的選擇,而是拋出一個隨意的問題:“他今年多大了?”

    欽原愣住,這在幹嘛?嘮家常嗎?

    “一千兩百三十多歲吧。具體的我不清楚。”

    “你是什麼時候跟着他的?”

    “就是在你殺我不成的那一年,你還記得嗎?”欽原的字句間滿是嘲諷。

    寂淵的表情並沒有太大起伏,語調依然平和,不知道是想起來還是忘記了。

    “他和諦辛是什麼關係?”

    欽原又是一愣,這問題跨度也太大了。說她不知道諦辛是假的,她曾在猿翼之爭後奉命尋找諦辛。澤元雖然沒有明說諦辛和他的關係。可是憑藉種種跡象和女人的直覺,她猜出澤元應該戀慕諦辛,至於那個神的想法,欽原猜不出來。

    “妖和懲戒之神能有什麼關係?”欽原說。

    寂淵就那麼靜靜地看着她,直到看到她眼神微微躲閃。

    “我既然能問這個問題,自然是知道點什麼的,在你這裏知道和在其他地方知道不過早和晚的事。”寂淵淡淡地說。

    “澤元對諦辛有意思,可是諦辛是神,不同於普通妖孽或是凡人。於是兩人也就只能那樣了,能有什麼關係?”欽原斟酌地說。

    寂淵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如果兩人真的搞出什麼驚世駭俗的動靜,天條早就將他們化得渣都不剩。澤元是妖,有這樣的慾望一點都不奇怪,可諦辛不一樣,他做了幾千年的神靈,七情六慾不說斷得乾乾淨淨,也跟天地間一團死灰沒有任何區別了,而且當時自己見到的神明眼裏空無一物,連絕望都沒有,是最趨近真神的狀態。要他相信諦辛對一隻妖動情,還不如相信澤元不恨自己了。幾千年來,那個神靈什麼沒見過,一隻一千年的小妖有什麼稀奇的,值得他一眼嗎?

    最重要的是,自己辦的是人間事,跟神無關。瞭解澤元的情感傾向比了解那個神更重要。

    接下來寂淵又問了一些澤元的生活習慣和零碎喜好之類的事,一點不像要去殺他,而是像去給他當丫鬟。

    欽原都不禁懷疑寂淵是不是認爲自己在澤元身邊就只照顧他的起居了,一點都沒體現出自己關鍵的作用。

    “帶她下去。”寂淵問完後淡淡對手下的道士吩咐道。

    欽原莫名鬆了一口氣,他問的都不是什麼關鍵問題,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比如澤元身上承載的五種妖力,澤元身法的弱點之類的。

    她不知道的是,這些東西在和他數次交手和參考和他交過手的道長真人們中,寂淵早已爛熟於心。

    “道長,一萬道符已到達穗槐,衷脊山,這兩處不日開戰,請道長示下!”一位小兵士進來彙報。

    寂淵搖了搖頭:“我不懂帶兵打仗的事,只能給軍隊提供一些除妖物事,示下談不上。將我的祝願帶給二位將軍吧!”

    “是!”

    小兵士抱拳行禮後急衝衝地跑出去了,寂淵來了之後的幾場勝仗讓所有人振奮,連跑腿的都積極了不少。

    他真的是救世仙人!

    他再次翻開那本《異世錄》,注視滾熟的文字,妖孽的各種性質和特點早印在心中。

    每種活物的初始都是天地靈氣,生長髮育衰亡遵循有序規律,而累計的功過決定下一世生於何界。人的功過體系最複雜,評判標準不僅有自身還有他人,千絲萬縷的交叉來往決斷往往需要幾十個神靈的參與。而妖的功過體系最簡單,以人爲尺度,殺人、傷人、欺人、誘人四等級的懲罰各不相同,因此只需要兩位神靈的評判,這兩個神靈不是諦辛,諦辛只負責執行。可是唯一的漏洞是這種評判中只有過,沒有功。大家對於妖孽本是罪惡的觀念根深蒂固,認爲妖只配過,不配功,一直以來似乎也沒什麼不對,傾人心之所向,便是真理。

    可是寂淵經過長期的道法薰陶,再加上他跟着明晷修行過一段時間,對天地陰陽二元的理論有很深的理解。世間萬物絕不是單向的,哪怕人們的渴望是單向的。不論承認與否,事物出現在人們眼前的時候,已經具有兩面性,不然它不會出現。

    一定有一種“功”評判體系,只是沒有人發現,或者換一種說法,有人知道,但是不說。

    是不是這種“功”會帶來秩序混亂,因此被某種力量刻意隱瞞。

    到底是什麼?

    寂淵揉了揉太陽穴,這實在是有點超出他的認知。胡亂猜測只能帶來覆滅,而若是精準算出,那麼很有可能扭轉當前的困境。

    他不是個停滯不前,爲了某種虛渺猜想寢食難安的瘋癡道者。在首捷之後,他帶領部分道法精深的道士來到岷山——關押五千道門同仁的地方。

    岷山鎮守的妖界魔頭名爲避眥,是有名的“武將”,曾在猿翼之爭中及時趕到救援,是澤元的肱股之臣之一。想在他手下要人,無異於虎口拔牙。寂淵駐紮在岷山腳下,準備用一天時間勘探此處情況。

    而此時,岷山上正進行着妖孽們習以爲常的一項流程——勸降。

    澤元想要儘可能多的人活着,因爲死人對他們來說沒有一點用處,而讓生者臣服比殺人花費的功夫要多得多。

    按照等級分類的方法,越是高階的道長接受妖界官職越大妖孽的規勸。因爲人太多,連避眥都不得不面對十來個人,都是各門各派的領導者。

    而避眥對說話沒什麼興趣,一般都是手下的小妖吆五喝六,威逼利誘,獎懲並行等等之後,他再做最後的總結陳詞,而大多數人都等不到總結陳詞就投降了,這個環節讓他看得直打瞌睡,因爲沒有絲毫的驚喜和期待——他負責人界的事務,不管是當官的還是百姓來了之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投降了,連微微的反抗都沒有。大多數人在聽到“活着的時候衣食無憂,再無任何束縛”之後便投誠。

    道人也是人,不過是披了道袍的人而已,這在他眼裏沒有絲毫區別。他就那麼懶懶坐在臺上閉目養神,任一羣小妖包圍了那羣道者。道人被封住了近九成的修爲,此刻更是和凡人無異。

    各派掌門長老根本看不起上不得檯面的小妖,風劍門洪齊掌門對靠近的妖橫眉冷對,紫羽宗堂段方副掌門背對面目猙獰的妖孽,汲清派蝶忽掌門粗暴掀開一隻妖孽······

    十多位道長被囚禁十多天,牢獄的艱苦環境讓他們看起來邋遢骯髒,可是長期修煉的清雋氣質依舊挺拔,每個人都是一派堅韌不屈。

    這些人還挺傲。

    “你們這羣牛鼻子有什麼好嘚瑟的,你們現在不過是階下囚,跟老子裝什麼清高!”一隻雞精憤怒呵斥,他知道他的身後是避眥撐腰,不嚴厲不足以顯示避眥的威嚴。

    “我呸,這羣下賤胚子也配和我等說話,簡直不知天高地厚!”蝶忽脾氣暴躁,也最沉不住氣,這兩天的關押讓他的憤怒和屈辱到達極點,他不想再忍了!

    雞精也燥,當場給蝶忽一個大嘴巴子,蝶忽沒招架住,生生被他扇到地上。

    “避眥!你夠了,你讓我們來這裏是說談條件的!你現在這麼對我們是什麼意思!”風劍門洪齊掌門大步上前扶起蝶忽,大半身體擋在雞精面前,朝簾子後面的人說道。

    避眥慢慢睜眼,卻並沒有開口,他懶得管手下那羣人的手段,比這更挑釁和屈辱的手段還在後頭呢,他心想你急什麼急?

    小妖見避眥並沒有出言阻攔,膽子更肥了,向着洪齊背後就是一腳尖。洪齊被他蹬一個趔趄,回過頭來瞪着他,眼裏滿是怨恨。這一眼把雞精看得心裏有點毛毛的,可他還是硬着頭皮大喊:“看什麼看啊!再看眼珠子給你挖出來!”

    猴精見雞精發揮完了他的下馬威作用,雖然效果跟一坨屎沒什麼區別,於是他接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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