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墨守成歸 >第27章 江上風波(一)
    

    江州位於長江之南一個交通主道之地,城中繁榮昌盛,因爲城池靠近三江渡口,乃是來自各地商賈彙集交易之地。

    三江渡口,是通往北的柳江,和通往南邊的順江,流匯入長江的三江交匯之地,是來自大江南北各個官船商船交易的碼頭,碼頭迎來往去的有地方官員的官船交接,也有各地商賈商販彙集交易的商船。

    隆冬風雪交加之時,天色漸晚,停靠在碼頭上的最後一艘商船也開始起錨開動,緩緩的駛入了江中。

    這時一陣馬蹄聲急匆匆的響起,幾騎駿馬匆匆的趕到了碼頭岸上,望見已經駛入了江中的商船,急急的勒住了馬,急切的招了招手。

    船上正在收錨的水夫聽到馬蹄聲,紛紛擡頭向岸邊看去,青衣白馬,少年英俊,想來是緊趕着要趕船的客人,可惜還是來晚了,船已經駛出碼頭,不能再回航了。

    這時馬上有人說了什麼,做了個拱手道別的手勢,然後一把摟住了坐在他身前的少女,凌空躍起,竟向江上落下,衆人看見都發出了一聲驚呼。

    “好輕功,不愧是清懷先生!”旁邊馬上一人讚歎一聲,一手急急的取下馬鞍上的弓,另一手取箭,張弓搭箭向江面上發射出去。

    銳箭射至半空,那剛剛躍下江面的青年也落下,足尖在飛射來的羽箭上輕輕一點,藉着羽箭的助力,他抱着懷中的少女,如同只大鳥般輕飄飄的躍上了商船。

    衆人驚歎間,又見一人以同樣的方式也躍到船上,然後兩人才對着岸邊仍坐在馬上之人揮了揮手,岸邊的人同樣揮了揮手,便調轉馬頭,絕塵而去。

    成清懷回身看到站在甲板上的衆人驚歎的目光,頷首微微一笑點頭示好,才轉向旁邊的墨焉問道:“沒事吧?”

    冰天雪地的,三江渡口上的往來船隻都少了,此時戰亂時期,南下的船隻更是少之又少,他們找了人從中搭線,才搭上了這艘南下的商船,爲了趕船,他們一路縱馬而來,墨焉腹中的胎兒月數未穩,這一下顛簸沒傷及胎兒就好。

    墨焉有些尷尬的攏了下被風吹亂的髮絲,淺淺一笑,搖頭道:“沒事。”頓了下,又輕聲道:“其實我自己上船也可以的。”那樣的距離她其實也能做到的。

    成清懷輕輕一笑,看到船上負責押運的人走過來,急忙上前拱手一禮,微笑道:“這可是陳家的商船?”

    負責押運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商賈巨頭陳家本家侄子陳子楓,身邊跟着的是武威鏢局的總鏢頭許大通,後面跟着陳家的護衛和鏢局的鏢師。

    成清懷和張清華露出那一手漂亮的輕功登上船,他們都看到了,有陌生的武藝高強的人登船,他們都滿心戒備,急急的走出去看看。

    卻見登船的兩男一女,不過二十多歲的青年,一身道家裝束打扮,是道家弟子,陳子楓道:“這的確是陳家商船,道長,我們的商船乃是私人商用,不便搭乘外人,還請道長……”

    成清懷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塊令牌,上面雕刻着一個精妙的陳字,乃是陳氏商家的標誌令牌,是直屬陳氏子弟才能擁有的令牌。

    陳子楓很是喫驚,愕然看着他道:“道長,您是何人?”

    成清懷微笑道:“貧道姓成,名清懷,這位是張清華道長,我等因有事南下,一時找不到可搭乘的船隻,有位朋友便借了這塊令牌與貧道,言道可順道搭乘陳家這艘南下的商船,是以冒昧登船,不知陳公子可行方便,借我等一席之地,搭乘貴船南下?”

    人都上了船,陳家令牌都拿出來了,還要問方不方便搭船?

    陳子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還沒說話,旁邊的許大通已經笑道:“先生要搭船自是方便的,何況您還有陳家令牌在手。”

    陳子楓有些訝然的看了一眼許大通,但他商賈出身,自小從商早已練就商人精明的目光,看成清懷氣質爾雅,風姿卓越,那手卓越的輕功定然不是泛泛之輩,而許總鏢頭不覺流露出崇敬的神情,想來是個鼎鼎有名的大人物,他心思轉動間,笑道:“總鏢頭說的是,出門在外,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們的船正是南下,先生既然順路,便一起南下,來人,給三位備好房間!”

    ……

    陳家商船多以載物爲主,他們南下主要貨運,所以大船以沉穩結實爲主,並不似客船的豪華顯眼。

    所以陳子楓雖然給他們安排了客房,但畢竟條件有限,房間並不寬敞,擺放了一張桌子兩把椅子,和一張不大不小的牀鋪,然後只餘下很狹隘的空間了。

    此時夜幕降臨,江上雪夜,茫茫江景,船上的水夫們在忙碌着將貨物歸置擺放好,船裏的伙房也在忙碌着置備晚餐,夜幕完全黑下來後,商船甲板上水夫們的動靜也漸漸散去,安靜了下來。

    墨焉也稍稍收拾了一下房間的牀鋪,天寒地凍,又是在船江上,房裏並沒有火炭盆,她將所有能用來取暖的被子氈毯等全都鋪到了牀上。

    成清懷端着食物進來,看到此情景笑道:“等下我向陳公子要些炭火過來吧。”

    墨焉淺笑道:“沒事,出門在外能將就,就將就一下,江湖兒女不拘小節的,我們搭上他們的商船已是打擾,就不要諸多要求的麻煩他們了。”

    成清懷含笑將晚餐放到桌子上,道:“餓了吧,先來喫東西吧,晚膳涼了就不好吃了。”

    墨焉確實餓了,走到桌邊坐下,見只有兩個人分量的晚餐,奇道:“張先生呢,他不和我們一起用膳嗎?”

    成清懷將一碗羊肉湯放到她面前,道:“師兄在伙房用膳。”

    墨焉有些疑惑,離開澤州城以來,他們都是三個人一起用膳的,怎麼今天張清華要到伙房去。

    成清懷笑道:“你知道的,賞金流的人遍佈各地,不論是江湖或朝廷的大事,還是宅門後院的私事,他們總能第一時間知道而僱用解決,是因爲賞金流聚集在三教九流之人,而三教九流中流傳的消息,是最全面最迅速的;和賞金流一樣,師兄最擅長的就是在這些三教九流的人羣裏,探到他想要探到的消息。”

    墨焉瞬間明白了,張清華這是到伙房的水夫之中打探消息去了。

    兩人用了晚膳,張清華就回來了,和成清懷一起走到了外面,大約是說起了他在伙房打探到的事情。

    臨睡前成清懷回來了,還端來了一盆炭火。

    墨焉一怔,無奈道:“不是說了不用的嗎,將就一下就可以了。”

    成清懷微笑道:“這裏是江上,天寒地凍的,你現在情況特殊別凍着了。”

    他一如既往的細心體貼,墨焉心中滋味難言,輕輕道:“其實沒事的,不是什麼大事,我沒那麼嬌弱的,如此還要勞煩你去討人情……”

    成清懷笑道:“無妨,這也說不上討人情,在陳家令牌面前,這點炭火不值什麼。”

    墨焉看着他道:“我說的是送你令牌的那位朋友,其實去墨家大寨不急的,我們可以走陸路,遲點也沒關係的。”

    成清懷目光落在她小腹上頓了一下,道:“再過一個多月,你該顯懷了。”

    墨焉一愣,臉微紅,有些窘迫,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

    成清懷看着她,神情也有些尷尬道:“墨焉,從墨家大寨回來,我們就回終南山見師父可好。”

    他不大想帶着挺着大肚子的她去見師父,他們還沒成親就……有了孩子,他覺得他都沒臉去見師父的。

    墨焉一僵,看到他微微苦笑的神情,遲疑着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有些事是無法逃避的,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她總不能真的讓她腹中的孩子無名無分吧。

    看她點頭了,成清懷鬆了口氣,含笑道:“到時再說吧,夜晚了,你也累了一天早點睡吧。”

    墨焉點頭乖乖的走到牀邊,驀然回頭看着還呆在她房裏的成清懷,黑衣人夜闖她房裏後,他便一直都是和她一個房間的,但那時的房間都寬敞,他睡在她牀邊的小榻上,兩人互不干涉的睡覺,也沒有那麼尷尬,可是如今在這船上的房裏,窄小得只能安放一張牀,她看了看房裏的椅子,遲疑着問道:“你今晚在哪裏休息?”

    總不能讓他坐在椅子上睡一夜吧。

    成清懷靜靜的看着她沒說話。

    墨焉閃躲了下目光,道:“要不,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空房……或者和張先生將就一下,我沒事,我能顧好自己……”她瞥見他面無表情的神色,便訕訕的閉上了嘴。

    成清懷輕嘆一聲,無奈道:“你先睡吧。”

    他不會真的打算在椅子上坐一夜吧,這天寒地凍的,縱然他武功高強,也受不住的吧。

    墨焉看了看他清潤秀氣的臉龐,似乎比之前還要棱角分明瞭,想到這段時間來,他對他的照顧細心體貼無微不至,不可謂不用心,相對比來說,她卻什麼都沒有爲他做過,默了默,她垂眸道:“要不,你便在這睡吧,我們擠一擠將就一下,江湖兒女不拘……”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嗎。”成清懷無奈的看着她垂下的長睫,在輕輕的顫動着彷彿煽動着他的心扉,他上前一步伸手擡起了她的下巴,凝視着她的眼睛,柔聲道:“焉兒,我們是未婚夫妻,不是江湖兒女,我們以後是要生活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你還沒做好準備嗎!”說着他輕輕的一吻,落在了她的長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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