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聲音停止,季夏的頭痛就開始緩解。
他扶着牆壁擡頭看向門牌號。
眼前的門牌號在他的印象中就是他家,可季夏就是莫名覺得這一串數字很陌生。
似是看他古怪的樣子,隔壁男生的眼神開始變得防備起來。
“請問,你是1616的住戶嗎?”
此時季夏也感覺有些抓狂了,右手揪着頭髮,看着自家的房門喃喃自語起來,“沒錯,這是我家,可我卻不記得密碼了,這怎麼可能?”
“安安。”一個女生從新鄰居身後探出頭,摟着男生的腰奇怪的問道:“怎麼還不進去?”
叫安安的男生用眼神示意女生進屋,女生卻不解他的意思,又向外探了探身子,看到季夏時眼睛微微一亮,“這是鄰居嗎?”
安安有些不悅:“快回屋!”
女生奇怪的看着他:“你怎麼不進去?”
安安道:“我現在就要進去了,快別看了!”
就在二人說這些話的時候,季夏已經轉頭看向他們。
感覺到季夏的視線,安安的臉繃的更緊,片刻後衝季夏有些兇的說道:“看什麼看!”
女生有些埋怨道:“安安,你這樣很沒有禮貌哦!”
安安更加氣惱的撇了撇嘴,“你知道什麼!”
被他這麼一兇,女生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季夏知道這個安安會兇女生是因爲自己,沉沉的吐出一口氣,終於開口向他們解釋:“不好意思,我是這間屋子的住戶,只是忘記了開門密碼而已。”
對於他這番說辭,安安並沒有選擇相信,依然像是看着一個盜賊的視線,警惕的看着他。
面對這樣的視線,季夏一陣苦笑。
就在這時,季夏面前的門‘吱呀’一聲,緩緩的打了開。
季夏看着門內熟悉的屋子怔住,卻不敢進屋。
“這......”
他指着自己的屋子想說些什麼,可一轉頭視線便越過安安二人,落在走廊盡頭的窗戶上。
那隻白色的怪物正趴在窗外,歪着頭用一雙恐怖的眼睛看着他,手上的粘液在窗戶上留下痕跡,嘴巴一直呈橢圓形的張着,可是森白的牙齒此刻卻染上刺眼的鮮紅。
雖然季夏離窗戶有些遠,卻還是看得見怪物嘴裏含着的東西。
他看見怪物喉嚨的部分輕輕滾動一下,那東西頓時在嘴裏轉了一圈。
之前熱心幫助季夏的巡警,此刻正在怪物的嘴中,雙目圓睜,滿是不甘、怨恨的瞪着季夏,好像在質問他爲何沒有等等他。
不管面前的屋子有多麼不正常,季夏還是一個箭步躥了進去,‘嘭’的一聲合上門。
這間公寓的隔音不怎麼好,季夏背靠在門上,可以聽見走廊裏新鄰居的說話聲。
女生:“你剛剛是怎麼了?幹嘛和人家那樣說話?”
安安:“你知道什麼啊!那傢伙看起來不太正常。”
女生:“啊?人明明長得挺好看的,哪有不正常。”
安安:“屁,明明就像個精神病!”
最後傳來關門的聲音,走廊裏重歸寂靜。
因爲沒有開燈,季夏整個人被夾裹在黑暗之中,他的呼吸粗重,心跳很快,身體冰冷。
周遭的一切都透着詭異,可別人卻說是他不正常。
在黑暗中站了許久,季夏纔在牆壁上摸索着打開燈。
眼前剛恢復明亮時,季夏的眼睛有些不適,他揉了揉眼角,可在那一瞬間,他卻好像在餘光裏看見一個人。
那人就站在他身旁,脣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眼底卻是冰冷的。
季夏被嚇了一跳,身體猛顫一下,連忙轉頭朝自己身旁看去,可除了一面白牆外,什麼都沒有。
他想自己可能真的快瘋了,怎麼可能在自己家裏看到顧景深。
顧景深現在應該被關在搜查局的第十一層,姜然說過,那裏的安保很嚴格,關押的東西沒有一個能逃離那裏。
季夏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打起精神來,然後連衣服都懶得脫便躺倒在牀上。
“睡一覺,睡一覺就好了。”
進行了一番自我安慰,季夏關上燈,讓房間重新歸於黑暗。
屋內變得靜悄悄,將時鐘滴答數秒的聲音無限放大。
季夏開始莫名的煩躁,他自小就是溫吞的性子,很少發脾氣,但此刻卻很想起身將時鐘砸掉。
他想要翻個身,可耳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低沉磁性,像一杯醇厚的美酒,悅耳醉人,緊貼在他耳側低語。
“現在你的恐懼已經到達百分之五十了。”
季夏驚坐起,背後全是冷汗,衣衫盡溼。
剛剛顧景深的聲音就在他的耳邊,真實的可怕,就好像他們二人此刻就身在同一個房間中。
季夏身後的汗毛倒豎,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只能任由自己陷在恐懼中。
忽然,季夏感覺自己的頭頂一涼,好像有什麼液體滴落在頭上,那股涼意激的他渾身一顫。
他伸手摸了一把頭頂,藉着窗外的霓虹燈,看清掉落在頭頂的到底是什麼。
一團乳白色的黏液,那東西比漿糊還要黏,季夏兩個手指揉搓一下,再分開時中間牽扯出無數條黏連的絲線。
意識到這是什麼東西后,季夏的頭像是一臺生了鏽的機械,僵硬的擡起,看向頭頂時眼珠在眼眶裏劇烈的顫抖。
雪白的天花板上,白色的怪物四肢緊緊的抓着天花板,指甲已經深陷其中,張着鮮血淋淋的嘴巴直勾勾的看着他,從它弓起的背脊上不斷向下掉落粘液。
濃濃的一團正好落在季夏的額頭上。
那冰涼黏滑的感覺,讓季夏緊繃的神經瞬間斷裂。
和顧景深說的一樣,人的恐懼是有臨界點的,當恐懼到達極限時,那種心跳失速,渾身發冷,手腳僵硬的感覺就會轉變成另一種狀態,激發出更強大的本能。
季夏此刻就發生了這種轉變。
他和怪物相互看着彼此,誰也沒有動。季夏意識到這東西已經盯上自己了,無論他跑到哪裏,這個怪物都會找上他,想要拔掉他的腦袋。
跑不掉,那還跑什麼?
這個念頭一出,季夏的腦中頓時變成一片空白,身體也停止顫抖,指尖微微一動,剛好碰到身側微涼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