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節奏分明的敲門聲驚醒了睡夢中的黑澤陣,大概是剛從深度睡眠中醒來,黑澤陣頭腦意識還不甚清晰,要還一會兒纔回過神。
回神後,黑澤陣先是詫異環顧自己昨晚誰在了窗臺上,接着才反應過來門外有人,跳下窗臺給人開門去。
一開門,映入眼中的是男人笑眯眯的臉,“噢呀~小陣昨晚睡得很香呢。”
“還好。”黑澤陣感到鼻子有些塞,略有些不舒服地抽了抽鼻子。
黑澤伊拓之:“去洗漱吧,刷完牙就下樓喫早飯。”
“嗯。”黑澤陣踩着拖鞋“嗒嗒”地走向衛生間,沒走幾步忽然頓住,自己走路有那麼重嗎?而且,總覺得頭還是有些暈,不會是昨晚睡窗臺着涼了吧。
黑澤陣擡手撫上額頭,手背與額頭溫度相差無幾,應該是沒發燒,可能只是有些小感冒。
“怎麼了?”黑澤伊拓之看見黑澤陣摸自己額頭的手,關心道,“發燒了?”說着走到黑澤陣面前打算摸一下黑澤陣的額頭。
黑澤伊拓之的手剛一觸碰上黑澤陣,就被黑澤陣一個哆嗦避開了,“冰。”
黑澤伊拓之收回手,“噢忘了剛出去晨練回來,待會兒量一□□溫吧。”
“不用,只是感冒。”黑澤陣揮手拒絕,往衛生間走去。
鏡子前,黑澤陣一邊刷牙,一邊掙扎着睜開眼。
好睏。
看不清自己了。
黑澤陣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在搖晃,直至腦門差點磕到洗漱池上,好在及時用手撐着池緣這纔沒釀成一件人間慘劇。
哈,看樣子還是發燒了。
黑澤陣又摸了下自己的額頭,依舊手背額頭體溫相差無幾。
是燒到連手的溫度都和額頭差不多了嗎。
黑澤陣也不耽誤,快速刷完牙洗臉走下樓。
由於發燒導致意識會一瞬間模糊不清,黑澤陣下樓梯時險些踩空,聽到動靜的黑澤伊拓之迅速來到樓梯口,幾步跨上樓梯將黑澤陣抱在懷裏,手貼上黑澤陣額頭,眉頭隨即皺起,“你晚上睡覺還踢被子啊。”
喘着燥熱呼吸的黑澤陣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黑澤伊拓之此時的神情,就連耳邊的話語也變得時近時遠。
在意識陷入混沌前,黑澤陣最後的想法毫不意外的是在抱怨:又,受寒發燒了,這個身體可真弱。
黑澤伊拓之叫了幾聲黑澤陣,得不到迴應的他立即撥打電話給家庭醫生,催促他趕緊過來。
在家庭醫生過來的這段時間裏,黑澤伊拓之將黑澤陣放在客廳沙發上,自己則去翻找家裏的藥箱。
東翻西找好一會兒,黑澤伊拓之哭笑不得的發現,他這裏什麼藥都有,唯獨沒有正兒八經的退燒藥,好不容易找出的些跟退燒有關的藥卻因爲覺得不適合小孩而不敢用,最後只好選擇物理降溫,去冰箱下層撬幾塊冰用袋子裝着。
因爲怕直接貼着冰會凍着他家小孩,他又去端了盆冷水,將冰袋放在水中,然後毛巾打溼擰個半乾擦拭黑澤陣的額頭。
一番忙活下來,黑澤陣的體溫下降了些許,雖然還是很熱,冰袋裏的冰融了三分之一處於冰水混合狀態,這才隔着毛巾將冰袋貼在黑澤陣的額頭上。
期間許是降溫起到了效果,黑澤陣的意識處於半醒狀態,雖然對外界反應還是會慢上幾拍,但還是能感覺到有人在照顧自己。
生病中的人總是脆弱的,黑澤陣也不例外,只是他會將自己的脆弱藏起來。
耳邊是斷斷續續的男人與另一人的交談聲,從兩人對話中可以判斷出,另一個是醫生角色。
醫生說話時沉穩冷靜,男人說話則多了份關切。
生病時不僅對外界反應慢,對時間的感知也是遲鈍的,因爲意識總是一會兒半醒着,一會兒沉睡着。當黑澤陣再次感知到外界時,是黑澤伊拓之輕輕叫醒了他。
上一刻還能聽到醫生的聲音,這一刻忽然只剩那男人輕柔的聲音,黑澤陣後知後覺他又睡着了,在這期間醫生已經離開了。
黑澤陣迷茫地睜開眼,此時他正難受,不明白黑澤伊拓之爲什麼要叫醒他,甚至心中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煩躁:不知道生病的人就應該休息嗎?幹嘛來打擾我!
此刻,黑澤陣內心的情緒都表現在了臉上,黑澤伊拓之無奈哄道:“小陣,起來先喝一下粥,喝完粥就不難受了。”
黑澤陣:呵,騙誰呢,當我沒生過病嗎。
“你還沒喫早餐,把粥喝了暖一下胃。”
黑澤陣:不喫就不喫,又不是第一次不喫早餐。
“乖~我們把粥喝了,喝過粥才能吃藥。喫完藥就能退燒了,就不難受了。”
黑澤陣:不吃藥我一樣能好,讓我睡。
“……”大概是見一直哄不開口,黑澤伊拓之也累了,“起來,別逼我把粥強喂進去。”
黑澤陣:你塞吧,我能喫進去算你厲害。
“……”黑澤伊拓之面無表情地端着碗,碗中猶有熱氣散出,空氣中安靜無比,只聽到某人喘着粗氣的聲音。
“當——”
黑澤陣淡定翻個身繼續睡。
“……你睡吧,之後我再來喂。”黑澤伊拓之徹底放棄了,到底還是不捨得對這個孩子動粗。
黑澤陣沒有睜眼,但聽着漸遠的腳步聲,知道黑澤伊拓之已經離開了。
過了好一會兒,黑澤陣翻過身,睜眼爬起,伸長手企圖就這樣長在沙發上撈過被放在茶几上的粥。
撈了幾下發現實在撈不着,不得不走下沙發走到茶几前端起裝粥的碗。
半稠的白粥上綴着青翠蔥葉,零星幾點肉末,碗壁上掛着細小霧珠。
黑澤陣左手捧上瓷碗,手心傳來的溫度半涼不溫,喝一勺粥,果不其然,只剩些許餘溫。
黑澤陣按着勺匙將碗裏的粥一口飲盡,然後躺回沙發上,但沒有立刻閉眼睡覺。
生病使人內心脆弱這句話果然不假,有那麼一刻黑澤陣都想忽略黑澤伊拓之的疑點將他當做一個好父親,自嘲自己又多疑了。
黑澤陣沒來得及思考更多,疲憊的精神讓他又再次陷入夢中。
大約十分鐘後,黑澤伊拓之走到客廳準備叫醒黑澤陣喂粥,乍然看見已經空了的碗時,一時間情緒難言。
黑澤伊拓之走到黑澤陣身邊,輕輕坐在沙發空餘處,手摸上黑澤陣的頭髮輕捋,沒有什麼表情,唯有眼中透露出了內心的複雜:愧疚、難過、心疼、好奇、審視、掙扎……最後全化作了一聲長長的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