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還死活非嫁他不可?明知他已娶了妻,明知他是何爲人。”秦韶歆冷冷的諷刺道,似乎秦夫人對他父親的態度讓她更生氣。
“小姐你幾歲了,還有這般幼稚的想法?”秦夫人大笑,毫不客氣地反脣相譏。“我問你,如果太子殿下是一個陰險狡詐、十惡不赦的人,你嫁不嫁?”
“我……”秦韶歆說不下去了,答案不言而喻。
秦夫人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一絲嘲弄,苦笑着說道:“我們這樣家庭出生的人,天生感情就比平民百姓淡薄許多,無論是親人、交友、處事和婚嫁,永遠不會把情之一字放在首位,永遠會有自己的利弊需要權衡。感情是我們生命中可有可無的東西,於它之前需要考慮的實在太多了。不可否認,我當年對你父親是很動心,但我更看重的是嫁給他之後我可以得到什麼。也只能說,當時值得我嫁的男人中,他是最得我傾心的人。所以我嫁給了他,就這麼簡單。”
原來這纔是她要嫁給父親的真實緣由,也不過是利益權衡之後的選擇。秦韶歆突然覺得無比諷刺,她一直以爲他們有多相愛,卻終究逃不掉官宦之家的利益聯姻,若母親知道自己的滿腔真心輸在這樣一個以利益爲先的女人手中,會不會覺得可笑。
還有她父親,想必早就清楚妻子嫁給自己的原因,只是利益權衡之後的結果,其中的真情有是有,但少的可憐。不知父親偶爾間,會不會想起她母親,想起那個一門心思執着愛着他的傻女人?失去了她母親,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一個女人可以全無保留地愛着他了。即便是跟了他十幾年、忍過了那段無名無份日子的秀姨,對他也不過是依賴多於愛憐。
這般想來,母親可真不值啊,只有她愛的真誠而全無保留,也只有她沒落得一個好下場。
秦韶歆爲母親感到不值,再度惱怒起來,她用仇視的眼神瞪着秦夫人,一字一字說道:“既然你並非非我父親不可,爲何硬要嫁給他?你還有那麼多的選擇,可是我娘只有一個丈夫,你爲什麼要去傷害她?以你的條件有的是好門第可以嫁,可你的選擇卻活生生害死了我娘。”
“害死你孃的人不是我,是你父親。”秦夫人冷笑着拆穿了秦韶歆最後的防備,她早就看出來了,秦韶歆對她父親的感情很複雜,又愛又恨,又敬又怨,所以纔會把仇恨一股腦地發泄到她身上。當你想恨一個你無法真正去恨的人的時候,將仇恨轉移到他人身上,是最輕鬆的解脫,很顯然秦韶歆就是這麼做的。
而她現在要做的,便是戳穿秦韶歆的自欺欺人,逼她直接面對一個殘忍的真相——逼死她母親的到底是誰。
“當年我確定選中了你父親,可沒有到非他不可的地步,我說過讓他自己選擇,是你父親相中了我的家世,又與你母親不睦已久,才狠心逼死了你母親。說到底我也不過是你父親利用的棋子罷了,他利用我擺脫你母親,也利用我的家世往上爬,結果你卻把錯全推到我一人身上。你真的不明白嗎?即便沒有我,也還有其他女人,你父親是什麼性子,爲了前程他可以犧牲掉身邊的任何人。你母親被他逼死是早晚的事,有沒有我,結局都不會改變。”
“我有什麼可怕的,你別忘了我是誰家的女兒,我身後又有着怎樣的靠山。你父親想像欺負你娘一樣欺負我,他還不夠格。你娘就是輸在沒有家世,纔會成爲犧牲品。若你爹還是當年那個江南的世家大夫,他斷不敢逼死你娘,即便兩人最後撕破了臉,無非就是和離,各過各的。但誰讓你爹來了鴻運飛黃騰達,你娘昔日引以爲傲的家世反倒成了她的劣勢,最終害死了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時也運也。”
秦夫人依舊是那般高高在上,即便秦韶歆已貴爲太子側妃,也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丫頭片子,跟她比拼道行,還差的遠呢。從她丟出“究竟是誰害死了她母親”這一真相那刻起,秦韶歆就已經敗了。
此時的秦韶歆宛如一隻鬥敗了公雞般,整個人都被落寞籠罩,她彷彿一下子沒了精神氣兒,看起來沮喪的不行。呆坐了好一會兒,她才猛打了一個哆嗦,反應過味兒來。不行,她不能被這個女人三言兩語就打敗了,她始終記得兩人之間的血海深仇,記得她母親因何而亡,記得她有大仇未報。
於是,秦韶歆迅速鎮定下來,她又恢復了一貫的強勢和囂張,努力讓自己重新看上去理直氣壯。“我娘沒有你那麼好的家世,她就活該被逼死?但你記住,我娘還有我,她的仇我一天也沒忘記,終有一天,讓你血債血償。”
秦夫人絲毫不懼,高昂着頭,冷笑着哼道:“我等着你。”
“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可以走了,齊嬤嬤,送客。”秦韶歆懶得和秦夫人廢話,直接下了逐客令,她沒忘記今天是她正式管家的日子,還等着在其他女人面前立威信呢,這個女人已經耽誤了她近一上午的時間了,還賴着不走嗎?
這邊齊嬤嬤剛要上前輦人,秦夫人率先開口說道:“你不用急着趕我走,我這次來是有話要傳達,說完我自己會走,你以爲我很想和你面對面的坐着喝茶聊天嗎?是你父親讓我來給你傳幾句話,他在宮裏走不開,我纔不得不做這個中間人的。”
“有什麼事就說吧。”秦韶歆呷一口茶,一派趾高氣揚的姿態。
秦夫人穩了穩情緒,沉聲道:“你爹知道太子妃要入宮侍疾,猜測多半要由你來代替管家,他叫你趁着這大好機會,把該收拾的人收拾了。”
“爹指的是?”秦韶歆完全被父親的提議吸引住,完全忘記了該與秦夫人對立。
“你們府裏有位侍妾懷了身孕是不是?”秦夫人冷笑着說道,目光略帶鄙夷,似是在嘲笑秦韶歆連個地位低下的侍妾都對付不了,只會在她面前耀武揚威,“你該知道,太子現在膝下無子,誰生下第一個男嬰便是皇長子。皇上的身體十分不妙,隨時可能駕崩,新帝登基後的第一位皇子是貴子,所以那位侍妾極有可能誕下長子兼貴子,其尊貴程度不用我多說了吧,那可是堪比嫡子。你還未當上太子妃,生下的兒子已失了成爲嫡子的資格,那麼長子和貴子就不能再拱手讓人了。你爹讓我將利害說給你聽,相信你會做出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