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哲知道賭石能賺錢,但是大多數就是變種賭博而已。他認識一個製片主任,家財萬貫至少有一半扔進石頭裏,儘管如此這位製片人還是樂此不彼,反覆宣稱“這不是賭博,這種事作不了假的,就算賣的人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有頂貨,全憑眼力”,他當時聽了呵呵一笑,心裏不信的,今天可算是見識了,居然還能把玻璃做進石頭裏的。
蘇哲回憶了下那塊石頭,看起來天衣無縫,完全辨認不出來是假的。不過,既然發現了賺錢的機會,那怎麼能放過?他還留了個心眼,先找少年問了問情況。
“大哥,你可以找包間掌眼,到時候就走。”少年很是積極地道。
“我……不太有信心,第一次做這種事。”蘇哲低調地道。
“那你可以表示看着給,帶貨的人就心裏有數了,不是來練手就是來撿漏的,而且不要錢,對方就算不信也不會介意,我以前也這麼做過。”少年湊近了悄悄地道,“一般來說只要你說得出門道,或者至少能說服對方,對方多多少少會給點謝禮的。”
蘇哲覺得少年真是乖巧,比向北第一印象好多了,他攬住少年的肩膀道:“能不能來跟着幫忙?有收入咱們對半分,對了,你還要看玉是吧?”
“對。”少年看了看爺爺,得到一個幾不可察地點頭後道,“行,咱們一起去吧,我在這片做了一段時間了,至少不會讓別人騙你。”
多好的孩子啊!
蘇哲按照少年的指示,對客人們表示不接受上門,可以找一間茶館包間試一試,不打包票,捧個場看着給就行,客人們心領神會,紛紛表示不介意。
第一個人是個胖子,拿着一個青花瓷長頸瓶,隨意到有些輕浮地道:“元清花,你看看吧。”
旁白框:可憐的人,老婆已經準備和他離婚了,正在家裏砸他那堆假古董,他手裏這件元清花是騙了他最多的錢一件,他所擁有的唯一一件真古董是明仿唐三彩,他並不知道,只以爲是現代工藝品,此時,妻子的鐵錘就要落在那件真品上了,可憐的人!
蘇哲:“……”
這是自向北的內心獨白之後第二長的旁白了。
“你老婆在家嗎?”事情緊急,蘇哲忍不住開門見山了。
胖子愣了下,表情有些微妙:“這和我老婆有什麼關係?”
“你老婆正準備砸你那件唐三彩。”蘇哲直接道。
“你怎麼知道我有唐三彩?”胖子又愣了下,隨即滿不在乎地道,“砸就砸唄,我找人鑑定過了那是工藝品,再說了世面上哪還有唐三彩啊,都在博物館……”
“那是明仿唐三彩,也是一件古董。”蘇哲趕緊道,“你老婆正在砸你的東西,就要砸到那件了!”
胖子愣了好幾秒,猛然打了個哆嗦,顫抖着掏出手機,接通後那頭卻是個男人的聲音,他急急忙忙地說道:“喂,老李啊?你趕緊到我家看看,那敗家娘們在砸我的古董!趕緊去,無論如何保住那件唐三彩,我……我最喜歡那件了,已經有傻子上鉤要買了,你趕緊的!”
看樣子這胖子也不是沒心機的,沒把實情說出來,蘇哲默默把那句“你老婆要和你離婚”嚥了回去,說不定他早就知道了。
胖子放下電話坐立不安了一會兒,突然反應過來,指着元青花道:“先生,那這件……?”
“假的。”蘇哲乾脆地道。
“我就知道!”胖子一拍桌面,怒氣衝衝地道,“蔣……不得好死!”
胖子奇怪地並沒有問蘇哲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收起先前的輕浮氣,很是客氣地離開了,臨了還掏出一個信封遞給少年,少年轉手就遞到了蘇哲面前,他捏了捏厚度,如果百元大鈔的話裏面差不多千把塊,不得不感慨這門生意真好做!
蘇哲正感慨着時,發現少年一臉欲語還休的表情,便問道:“怎麼了?我做得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就是……你以後要不要試着指點一下東西的特點,比如哪裏有假,簽印啊什麼的是不是有問題,技術上的時間不對之類的,這樣比較有說服力。”少年似乎在盡力委婉地道,不過效果並不怎麼樣,畢竟是年輕人。
“這個……以後再說吧。”一聽這話,蘇哲琢磨着大概是一次性買賣了,真碰上懂行的,聽完結論有懷疑讓他拿出證據來,他就傻眼了。
第二位是個中年人,腆着肚子,面容和藹,進來就帶着笑道:“麻煩先生了。”
“不麻煩,您請坐。”蘇哲趕緊道。
中年人捧出一個小木箱子,光是看箱子就很豪華了,打開后里面鋪着錦墊,錦墊中央嵌着一口小碗,這個東西蘇哲認識,叫建盞,不過除了名字之外就一無所知了。
“您請掌掌眼。”比起胖子,中年人就很沉穩了,不管真假禮數週全,不得罪人。
蘇哲坐着不動等了會兒,直到中年人眼中流露出懷疑的神色,旁白框終於不負重望地出現了:人生怎會有如此幸事,兒媳婦剛剛生了孫女,兒子又獲得了晉升,老婆腫瘤確診是良性,他不僅能夠提前退休,還有公司已經發出橄欖枝要返聘,這樣的經歷之下,哪怕花大價錢買了一件假貨也無所謂吧!
蘇哲:“……”
怎麼每次都是一大段無關的話,鑑定個古董誰管別人生活怎麼樣啊!
“先生?”中年人輕聲道。
“咳,假的。”蘇哲無奈地道。
中年人眨了眨眼睛,道:“您……就坐在那兒看嗎?不用離近了看一看嗎?”
蘇哲看見少年在中年人背後猛作手勢,一臉焦急,他只能硬着頭皮道:“不用,哦,對了,恭喜您得了個孫女,還有,尊夫人的腫瘤不用在意,是良性的。”
中年人坐在桌子對面怔了好一會兒才驚醒過來,手忙腳亂地蓋起盒子,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當然,少不了信封,比胖子的還鼓還厚。
蘇哲就這麼一路看過去,碰見聽說過的就湊近了看看,沒聽過的直接下結論,旁白框也是如此,每次都是廢話一大堆,不過也幸虧這些廢話,不然他哪能判斷出來。不過,他的話也不是每個人都信,不如說,大部分人都不信或者半信半疑,畢竟他有時候連東西的名稱都說不出來。中間碰到一個試斤兩的,進來把東西一放,坐在位置上閉着嘴一語不發,旁白框只說是假貨,至於名稱是什麼一概沒有,偏偏這人的信息還平平無奇,盡是這兩天的生活軌跡,他沒辦法,說了一句“假的”後,這客人冷笑一聲,抱起東西走得頭也不回。
這一忙就是一個小時,由於蘇哲看的速度太快了,數量倒不少,紅包拿了十幾個,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至少他很滿意,不過後面不準備看了,他怕橫生枝節,對新人來說見好就收是真理。
蘇哲拉着少年換了家咖啡店的包間,古玩街開咖啡店還有點不搭調,不過這家的菜品已經變成類似肯德其的西式快餐了,不少年輕人坐裏面。
蘇哲直接給了少年一半收入,雖然心疼,但是人是老手,沒有免費幫他這個陌生人的道理。
少年拿着信封,有些彆扭地道:“哥,你這個與其說掌眼,更像是算命啊。”
蘇哲哭笑不得地道:“我又沒幹過這行,不管怎麼樣,有錢賺就不錯了。”
“萬把塊錢而已。”少年搖着頭嘆道,“哥你也太容易滿足了,你本事這麼大,像我這樣的掌一次眼都是十萬起跳的!”
“那你家還租不起沿街的店鋪?”蘇哲打趣道。
“我這種掌眼有cd的,耗費精血!”少年不服氣地道,“不是想看就看的,不然我還不成神仙啦!”
蘇哲笑了笑,掏出玉道:“反正我今天來的目標是賣了這塊玉。”
“我可以看嗎?”少年眼睛都亮了,還是先問句。
“請。”
少年迫不及待地拿了過去,和爺爺湊在一起研究了好一會兒,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喜地喊聲:“就是這枚,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