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天,連環殺人案帶來的恐懼,漸漸成爲某些人餐桌上消磨時光的有趣談資,口中一邊譴責兇手的殘暴,一邊嘲諷蘇格蘭場的無能。
而城市的另一邊,情況卻截然相反。
生活在東倫敦,尤其是白教堂一帶的居民,可沒這份閒心去談笑,他們終日惶惶不安,只要天微微一黑,就不上街了。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
一些獨自撫養孩子的女工,爲了賺取買麪包和牛奶的錢,必須冒着危險,去工廠上夜班;至於那些窮得揭不開鍋的妓女,她們也必須靠接客來賺取生活費。
爲了保護這些人的安全,一些心存善念的先生,決定聯合起來,捨棄休息時間到街上巡邏。
他們自稱東區市民自衛隊。
——走訪了數千戶人家,提醒所有人要注意安全
——印發了上萬張傳單
——加大了巡查力度,甚至還假扮成流鶯,半夜跑到街上去釣魚
“既然我們納稅人養的狗消極懈怠,不能用鼻子嗅出兇徒的行蹤,那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喬治.拉斯克,這個民間組織的首領,在對報社記者扔下這幾句話後,戴着助手,又開始了一天的巡視工作。
街區、小巷、酒館、工廠,甚至是學校,他都要親自去一趟。
“老闆,你看上去挺累,爲什麼不回去睡一覺?要知道,開膛手傑克從來不會在白天殺人。”
“肯,我希望能少死幾個人。”
“好吧,您真是一位紳士。”
助手聳了聳肩,隨口恭維了一句。
然而,在兩人閒聊的時候,陸離與杜克卻撲了個空。
金鵝公館。
負責接待訪客的僕人,端了兩杯咖啡過來,並送上一些小點心。
“兩位先生,請耐心等上一段時間,我家老爺出去巡邏了。”
“好的,您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陸離端起咖啡碟,慢飲了一口,同時不着痕跡地掃了一眼客廳內飾。
馴鹿頭、熊皮、猛獁象牙……
全是高檔貨。
陸離甚至注意到,主人在牆壁上掛了兩杆火帽槍,樣式很簡約——
槍管通過三個螺栓固定在覈桃木槍托上,槍托底板爲黃銅材質。
這是屬於男人的浪漫,只需輕輕釦動扳機,就可以幹掉幾百碼以外的目標。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想戴上獵鹿帽,換一套輕便的衣服,去郊外狩獵,哪怕獵物只有野兔,也是一種享受。”
這個時候,陸離想到了這兩天日夜顛倒、與屍體打交道的經歷,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嗐,如果有的選,我寧願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覺……哈……昨晚一整夜都沒閤眼,本想解剖完屍體眯一會兒,結果又遇到案情出現重大突破,再這樣下去,咱倆遲早得猝死,最後淘汰出局。”
話落,杜克笑着打了個比方:“我殺了我自己。”
而陸離白了這傢伙一眼,低頭啜飲起咖啡,顯然是沒心思開玩笑。
見狀,無事可做的杜克主動換了個話題,他端起杯碟:“這絕對是進口咖啡豆現磨沖泡而成,原產地或許是南非,或許是西非、印度,畢竟這年頭,日不落帝國還沒衰落。”
“距離考試結束,還剩下三天時間,就算丘吉爾附體,也不能做到吧。”
“不過,如果可以滯留在這個世界的話,我絕對有把握在十年之內,讓大嚶帝國永遠日不落……”
杜克滿臉正經,似乎真在思考競選首相的可能性,畢竟他現在是一名醫科教授,起點不算低。
“既然如此,未來的帝國首相,請讓開膛手傑克成爲您首相之路上的第一塊臺階吧。”
此時此刻,陸離憋着笑,他們兩人抓個連環殺人犯都費事,還坐在別人家高談闊論,怕不是飄了。
果不其然,杜克戲精附體,完美代入政客一角,只見他鄭重地說道:“很好的主意,陸離先生,你願意加入我的團隊嗎?事成之後,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副首相的職位,或者,讓你去海外殖民地做個總督。”
“首相閣下,我現在加入還來得及嗎?”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門廳處傳來。
陸離瞬間無語。
完了!
這麼羞恥的對話,卻被陌生人聽去了,即將迎來社會性死亡……
這個時候,說話者也察覺到了氣氛有些尷尬,於是,一邊朝沙發這邊走,一邊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開個玩笑,別介意,我是柯南道爾,一名醫生,業餘小說家。”
“應喬治.拉斯克先生之邀,來商討白教堂血案。”
柯南道爾?
兩道視線旋即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中等個頭,嘴角兩撇鬍須,相貌溫和,愛笑,身穿灰色大衣、戴着鴨舌帽,衣袋裏還插着一隻菸斗。
杜克端着咖啡杯愣在原地,而陸離頓了頓,試探道:“先生,您認識福爾摩斯嗎?”
“當然,我在《血字研究》中的主角,陸離先生看過?”
柯南·道爾,自幼就被送入耶穌預備學校學習,可惜這位先生很理性,當他在1875年離開學校時,已經對天主教產生厭惡情緒,成爲了一名不可知論者。
再後來,他決定棄神學醫。
於1876年前往在愛丁堡大學學習,畢業後,作爲一名隨船醫生前往西非海岸。
最終,回到國內,在朴茨茅斯開業行醫,不過他這個過程並不太順利,於是,柯南道爾先生開始寫作。
去年,他的第一部重要作品《血字的研究》問世,該部小說幾經退稿才發表,主角就是之後名聲大噪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
三人接到了一份來路不明的包裹,其中的竟然是一個人的腎臟,並在附中的信寫道:
【分享給你的是從某個婦人身上切下來的腎臟,另外半邊我已油炸喫掉,非常美味。不久後,我再會送您一把滿是血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