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五分二十三秒。
谷諡
然而,準備撥動旋鈕的手指突然頓住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三個指針竟然沒有進格,仍舊仍在老位置。
怎麼會這樣?
何時出現的這種情況?
由於行進途中沒有注意,陸離並未預料到會發生此類麻煩。
“怎麼了?”
杜克心中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陸離沒時間回答,遲疑半刻後,旋即撥動指針。
不管怎麼說,把指針往前調即可,只要能夠回到過去,事情就有挽回的機會。
但一切都向最壞的情況發展。
本來被視作底牌之一的時間懷錶成了廢品,咔噠,一聲脆響。
金屬錶冠從中間斷開。
“看來……主人盛情邀請,不想我們離開。”潘明低語。
三道直挺挺望向前方的石柱。
只不過幾秒的時間而已,楊媛媛就又變了一副模樣,從佈滿黑色尖刺的女性人類,變成了一個渾身黝黑髮亮的乾瘦男人。
接着,肋骨開始蠕動,像是鮮花盛開一樣,變成一隻類似於蜘蛛樣的怪物。
“這是在變戲法嗎?”
杜克直視前方,喃喃低語。
瞬息之間,邪神就轉換了多種形態,從蜘蛛形態變爲擁有無數隻眼睛的異形生物,然後,變成一團沒有實體的霧狀物。
不停翻滾、蠕動。
不斷扭曲、膨脹。
如此,反覆了不知道多少次,彷彿有成千上萬個不同的存在,擠在同一個點上,都在嘗試爭奪主導權。
其間,那個被召喚降世的東西,姑且將其稱之爲“東西”吧,它時而變成畸形生物,擁有上千隻眼睛;時而變成一隻肥胖的公牛;時而是雄獅;本以爲它會選擇畜生這種形態,突然一下就變成老人形態,露出和藹的笑容。
坦白來說,因爲元素過於複雜,形態也多到不像話,陸離只認出來了幾十種:
有古埃及法老,頭上戴着眼鏡蛇王冠,有皮膚黑如檀木的捲髮原始人,也有散發着天使神性光輝的金髮美女,甚至還有長着翅膀的青面獠牙獸。
王權、原始、神性、魔性……
這些不斷涌現又消失的形態,並非徒有其表,在可以勘破虛妄的眼睛之下,它們有一股內在的“神”,表明自身並非樣子貨。
究竟是哪個邪神,竟然有如此多的模樣和身份,無窮無盡,祂像展示皮膚的氪金大佬,不斷切換着,讓旁觀者感覺頭疼欲裂。
太多、太快、太紛亂。
看得杜克頭腦發脹,他以超凡的記憶力,試圖記下所有面孔、形態,要知道,一個合格的科學家,可以獨立開發機甲的機械師,背下幾萬頁圖紙,都只是等閒。
可是,一旦沉浸於對方形態轉變的節奏,腦子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裏面攪拌一樣,尖銳、疼痛。
這種下意識地舉動,給杜克帶來苦痛,而潘明則閉上眼睛,不去看、不去聽,守夜人可以憑藉超越世俗的感知力來放大波動,籍此來戰鬥。
性質迥異的波動快速跳動變幻,令潘明陷入了一種折磨,他忍不住想要把感知力切斷,安心做個真正意義上的瞎子,可理智卻不斷提醒他,一旦這麼做了,自己將成爲案板上的魚肉,任由對方宰割。
“這是……”
陸離聲音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潘明與杜克都能感受到他的心神受到了極大影響。
剎那間,邪神停止了這種不明意味的變幻,似乎是祂選定了該以何種方式登場,亦或者,這種形態的祂超越無數競爭者,成爲了這個世界的唯一。
但陸離沒心思關注這些。
因爲,確定下來的那種形態給他一種熟悉感,似乎在那裏見過,但又記不得具體是在哪裏。
錯覺?
不可能!
陸離瞬間就將其否了。
那是一個有着深色皮膚、身材瘦削的男人,祂身上只穿着一件有某種厚實黑色編織物縫製的怪異長袍,默默注視着圍在石柱下方的三人。
準確來說,祂在關注陸離。
否則,陸離不可能篤定自己曾經與對方相遇過。
氣氛陷入了長時間的沉寂。
神沒有開口,更沒有主動攻擊,祂只是注視,似乎不帶任何惡意。
但……
一股腐蝕的意識力正在瀰漫。
杜克使用了封印術,他試圖製造出一片安全的小空間,爭取時間……
至於爭取時間來幹什麼,杜克也不知道,可能就這麼一直對視下去吧。
原先準備向神揮刀,展示自身瘋狂的潘明表現得異常安靜,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不衝上去——
抱着即便無法幹掉對方,也要濺其一身血的決意,不知不覺中,消失得蕩然無存。
也許是打打殺殺不禮貌?
在潘明陷入混亂之際,陸離爆發了,他的眼神中帶着殺意,先不管是哪裏的舊相識跑出來了,砍幾劍再說。
走又走不掉,乾站着會被對方影響自身狀態,那就只能揮劍。
大不了就是死!
反正,這場考試陸離自認表現不差,抓住了幾個關鍵點。
沒有遮天蔽日、斗轉星移的特效,揮出的那一劍也沒有什麼璀璨光輝,哪怕陸離已在心中狂吼各種已知的聖文,那些力量也有了迴應。
可,場面依舊格外純粹。
劍鋒抵在了神祇的脖頸上,整個過程平平無奇,而潘明與杜克也不知在何時驚醒,恢復了衝鋒陷陣的決意,以最強姿態打死進攻。
輔助、主攻、助攻,在未知神祇出場的瞬間,這種戰術安排就失去了所有意義。
“你以爲這樣就能夠殺死我嗎?”
神開口了,語氣波瀾不驚,既沒有恐懼,也沒有那種極度誇張的嘲諷,以疑問句式簡單陳述了一句。
砰!
再漫長的電影也有個結尾。
陸離眼前一亮,耳邊隱約傳來鎂光燈炸開的聲音。
這就殺青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