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從倫敦開始的詭異劇場 >第二十七章 假儒
    黑鬃馬蹭了蹭陸離,接着,用銅鈴大的眼睛盯着丹娘。

    也許是錯覺。

    在場衆人都覺得它在審視。

    只是,牲畜怎麼可能有這種情感,大概是會錯意了。

    正想着,黑鬃馬突然伏在地上,朝着丹娘晃了晃腦袋,口中再度發出嘶鳴。

    “唏律律。”

    連續幾次,哪怕反應再慢的人,都能領會其中的意思。

    “你是讓我上去?”

    丹娘先是看了看近乎通神的黑鬃馬,接着,又看向陸離,表情中充滿了疑惑,當然,還有一絲害怕。

    坦白來說,陸離也不知道黑鬃馬這麼給自己面子,無奈道:“上去吧。”

    說着,便將手伸出去,示意自己扶她上馬。

    目睹這一切的小師弟忍不住嚥了咽喉嚨,但又旋即穩住心神。

    光天化日之下,怎麼可能有妖類敢在金陵城行走,更何況,陸師兄的坐騎怎麼可能是妖怪!

    沒辦法,人便是如此雙標。

    “這傢伙往日裏對我都愛搭不理,唯獨今日見了你,倒是格外熱絡。”

    將丹娘扶穩以後,黑鬃馬緩緩站了起來,陸離一邊說,一邊躍上去,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讓楊振等一干護衛汗顏,饒是多年騎馬,他們依舊無法做到這種程度。

    畢竟,黑鬃馬塊頭極大,很多成年男人看到都要自慚形穢——

    馬高六尺爲驕,七尺以上爲騋,八尺以上爲龍。

    昔年,玄宗見了黑鬃馬都直言此乃龍駒,不輸御馬“夜照白”,更何況這麼長時間過去,這傢伙天天吃了就躺,根本不缺營養,身形比之以往又上了一個臺階。

    “唏律律~”

    嘶鳴聲愈發輕快。

    顯然,黑鬃馬認同了陸離說的話,同時也暗含着邀功討好之意。

    畢竟,好久沒有從主人那邊弄來血喝了,雖然依靠自己,也能慢慢進化,但哪有喝血來的快?

    正因爲如此,在發現陸離又找了新歡以後,黑鬃馬纔沒有譴責,反而變得格外諂媚。

    而效果……

    自然極好。

    畢竟,身後緊挨着陸離,丹娘心中有了極強的安全感,見他與坐騎,一個說人話,一個用獸語,結果竟然還真能進行溝通,感覺頗爲新奇。

    “不愧是傳承近三百年的勳貴世家,連這種神駒都有。”小師弟語氣中帶着吹捧。

    而楊振等護衛則默不作聲。

    他們這些侯府老人也是見過世面的,卻從未聽聞,哪個侯爺、公爺家裏有這等神駿的龍駒。

    只不過,自古以來就有關於寶馬通靈的傳說,比如昭陵六駿——

    紫燕超躍,骨騰神駿,氣讋三川,威凌八陣;月精按轡,天駟橫行,孤矢載戢,氛埃廓清;

    所以,衆人並未表現出什麼驚恐之色,除非黑鬃馬突然間口吐人言,這個就得另當別論了。

    “走吧,回府。”

    陸離輕輕抖動繮繩,馬兒便緩步向前走動。

    沒辦法,秦淮河畔遊人如織,加上需要等待隨從,速度根本上不來。

    “過了上春橋,北邊便是里仁街,往日裏要買什麼尋常物件,來此就好。”

    谷腙

    “夫子廟……”

    路上,丹娘顯得異常活潑,給人一種重見天日,獲得新生的感覺。

    事實也是如此。

    從今往後,她便不再歸教坊司管了,自由自在,能夠以尋常百姓的身份,去看待這座古老城市。

    見丹娘臉上露出笑容,陸離的心情也隨之更加好了,默默聽着耳邊傳來的吳儂軟語,感覺人生就該如此。

    這時候,王子敬抖動繮繩,跟上位於隊伍最前方的陸離,提醒道:

    “師兄,前方便是江南貢院,不如下馬步行一段路程,以表敬意。”

    金陵貢院,位於夫子廟東側,始建於南宋乾道四年,經歷代修繕擴建,至今已達到鼎盛,規模與佔地面積皆居於各省貢院之冠,可容納兩萬餘名考生同時考試。

    幾乎可以這麼說,整個江南的文脈便匯聚於此。

    而眼下,春闈已過。

    江南各省來金陵參加會試的舉人們,有些金榜題名,有些名落孫山。

    按理來講,此地應該相較於其它街道顯得冷清些,可事實卻與之相反。

    畢竟,貢院緊挨着十里秦淮,而讀書人又能夠坦然面對食色之本性,大多以溫習功課、幾年後再戰會試爲由,選擇留在這裏,三五成羣,終日狎妓、賞景,好不快活。

    “下馬吧。”

    陸離也不猶豫,哪怕他不敬重當今讀書人,卻也得尊重孔聖。

    聖人便是聖人。

    後世那些詆譭他的蚍蜉,只不過是曲解聖言,譁衆取寵的小丑罷了。

    或者說,幾千年傳承下來,聖人的言論已被歪解,用到了邪路上。

    見主人從馬背上躍下,衆多護衛也紛紛吆喝控弦,從貢院旁邊繞行。

    這一幕,落在附近儒生眼中,自然引起了一陣議論。

    雖然他們平時從此路過,並不會如此鄭重,但看到有人尊敬聖賢,也會嘴上誇獎幾句。

    與此同時,幾名士子見陸離鮮衣怒馬,又精幹護衛隨從,心中起了結交之意,畢竟,能光明正大當街帶武器的人家,尋遍金陵城也找不到多少,數來數去,便是那幾位公侯門第。

    總不可能是金陵鎮守太監的乾兒子吧?

    然而,有人喜歡反其道而行之。

    陸離心中惋惜自己未曾習得望氣術,無緣看到夫子廟神異景象之時,突然,有刺耳的聲音傳來。

    “雲安曲米甕頭春,注玉傾銀,青旗搖泄映柴門,遙相問,多在杏花村。”

    “清光忽喇都休論,縱沉酣敗國亡身,說什麼,消!愁!悶!滿朝混沌,嫌殺獨醒人。”

    循聲望去,一名身材瘦削的士人正在搖頭晃腦,陸離覺得,他腦海中應該想着投汨羅江的屈子,世人皆醉我獨醒,舉世皆濁我獨清。

    可那對賊眉鼠眼,卻總是裝作不經意,偷偷往丹娘與小蝶姑娘這邊瞥。

    而丹娘顯然注意到了這一幕,湊到陸離耳邊,偷笑着說:“這是開國睢寧伯之曾孫,陳鐸先生所做。”

    瞬間,陸離無語了。

    要是剛剛那段散曲是那儒生現場所做,他還高看這貨一眼,沒想到只是拾人牙慧。

    “唉……”

    小師弟神情莫名,欲言又止。

    此刻,他腦海中浮現出天台先生教導自己的場景,默默打定主意,最多再過三天,將小蝶姑娘安置好,便出城回山上書院,爭取早日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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