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襲中死去八百。
再加上軍中的陰陽師、忍者,乃至伙伕,鬼島津麾下兵力依舊過萬。
正因爲如此,他什麼戰法都沒有使,直接率隊平蹚,等待明軍發動突襲。
倘若不敢攻擊,便能從側面說明,他們兵力嚴重不足。
如果主動發起突襲,同樣是好事一樁,如此一來,自己就能夠明確對方究竟有多少人馬,並通過佈置在這一道防線上的兵力,大致推出南原地區攏共有多少大明軍人。
不過,宿星嶺說大不大,但對於普通人而言,需要耗費半生才能夠走出來。
薩摩武士小心戒備四周,且爲了節省珍貴的馬力,他們未曾發動衝鋒,只是讓坐騎以恆定的速度移動。
“大約兩個時辰後,兩軍會正面相撞。”
富員外扮相的山神沉聲補充道:
“倭人已經正式踏入宿星嶺地界,我可以最大限度移動地脈,削弱它們的狀態。”
“將軍,您打算以什麼形態參與這場戰鬥呢?”虎王好奇陸離會變化爲哪種妖獸。
畢竟,他說自己會以妖族的身份行事。
“朱厭。”
陸離尚未開口,黑鬃馬就主動替主人回答。
在它記憶中,煉化朱厭真血時,出現的異象最爲恐怖,直接將平時修煉所用的小洞天給毀了。
而且,三昧真火格外恐怖,其飄散出來的煙霧也極具殺傷力——
紅孩兒使用時,口裏噴出火來,鼻子裏濃煙迸出,連噴了幾口,紅焰焰、大火燒空,煙火迷漫,真個是讖天熾地。
雖說自家主人尚未到那種程度,甚至可以說纔剛剛起步,但敵人也並非齊天大聖。
“不是。”
陸離將視線從蟾津江收回。
黑鬃馬方向沒錯,他目前最強大的神通,就是朱厭身,以及火系法術。
後者,不僅包含三昧真火,還有從倩女幽魂世界帶過來的紅蓮業火,這朵火苗沒有人敢沾染,因爲它能夠以因果業火之力焚殺一切,罪孽越深重,傷害就越恐怖。
對付倭寇這種滅絕人性、殺業極重的畜生,威力絕對能夠實現最大化。
奈何紅蓮業火只有拳頭大小,如今仍收攝於紫薇帝劍之中。
可這是最終底牌,在初次正面爭鋒時就使用,太過草率。
人都笑,程咬金只有三板斧。
若如此輕易便將朱厭身使出來,那自己後面連銜接的兩板斧都沒有。
“以慶忌身對敵。”
事實上,陸離還掌握一種變化之術,並且花大代價煉化過高品質真血。
水就一定比火弱嗎?
《管子?水地》曰:涸澤數百歲,谷之不徙,水之不竭者,生慶忌。慶忌者,其狀若人,其長四寸,衣黃衣,冠黃冠,戴黃蓋,乘小馬,好急馳。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一日反報。此涸澤之精也。
慶忌身爲上古齊地水神,控水的本事堪稱一流,而且速度很快。
在戰場上,這種擁有羣控能力的存在,絕對能令所有敵人無比頭疼。
“將軍果然非同一般,連上古水神都能變化。”蛙王揮舞鋼叉讚歎。
說實話,很難想象,那羣天性更加勇勐的妖王紛紛逃命,唯恐跑慢點被殺的情況下,一隻青蛙竟然有如此勇勐。
虎王是爲了替子報仇。
那它呢?
由於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陸離沒有追問,回答道:
“準確來說,並不算上古水神,必須加上齊地二字。”
《山海經》曰:
北海之渚中,有神,人面鳥身,耳兩青蛇,踐兩赤蛇,名曰禺強。
天吳,是爲水神,八首八面,虎身,八足八尾,系青黃色,吐雲霧,司水。
這兩者可稱上古水神,不用加任何前綴。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自稱水神,無人敢反駁的人物:
共工。
共工氏與顓頊爭爲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
一頭撞斷不周山的不朽神話。
要是陸離能夠變化成這三位的樣子,只需有些許神韻,哪裏還用得着如此精心算計?
直接上去幹就完事了。
可惜,這種事想想也不可能。
“好吧。”
蛙王身爲朝鮮土生土長的妖王,無法弄清楚其中有何區別,轉而問道:“您打算將蟾津江的水引過來嗎?”
“沒錯。”
陸離點點頭,看向山神:
“有一事相求。”
“將軍說什麼話,您不遠百萬裏,率領明軍爲吾等而戰,有什麼要求但說無妨。”山神言語真切。
聞言,陸離也不拖沓,當即說道:
“一會兒將山地隆起,讓倭人處於相對低窪的區域,而我麾下的近千騎卒立於高地,確保不會被江水衝到。”
“理應如此。”
山神對於這句話並不感覺意外,繼續道:
“倘若您從蟾津江引水過來,中途大約有五萬里路程,不知需要多長時間?我改變地勢,大概要半刻。”
“另外,這種大面積改變地勢的法術,並不能維持多久,最多一個時辰。”
這隻道行超過四千年的野豬精言語中透着惋惜,它想象過這麼一天,並做好身死道消的準備。
然而,它現在並不需要上正面戰場去拼命,必須將全部精力集中到改變山脈結構上。
“足夠了,我會在你堅持不住之前,將江水引回去。”陸離語氣中充滿了信心:“至於什麼時候將水引過來,兩個彈指的時間足以。”
一天一夜爲三十須臾,一須臾爲二十羅預,而一羅預是二十彈指。
換而言之。
幾句話的功夫,陸離就可以將洶涌的江水引動過來。
“好。”
山神覺得自己對這位明軍總兵的高估,其實還是低估。
蛙王則異常興奮:“山地化爲大澤,我主場作戰,可以殺更多倭賊!”
“而且,蟾津江裏棲息着大量水生妖魔,它們只要隨着江流來此,那肯定會被迫捲入戰爭,幫手更多了。”
這時候,一道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體型宛若小山的虎王滿懷歉意道:
“水戰非我強項。”
“這一陣便不參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