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難以言說的氣勢從頭頂橫壓而來,接着,便出現在戰陣之中。
他們這羣久經訓練的槍炮手,第一時間扣動扳機,進行攢射,結果對方彷彿會空間移動般,下一瞬又出現在戰陣更內部。
而目標,赫然是川上忠智!
本陣主將!
不是對手……
怎麼敢放下狂言要稱量對方?
由本能而生出來的念頭,被川上忠智當即斬斷,他並非僧兵,更不是有修爲在身的人,無法使用那些術法,卻有着身爲武士的專屬能力。
幾乎是察覺到金色妖魔盯上自己的瞬間,魔神虛影顯現。
其中有屬於他自身的力量,也有從軍陣之中借下來的力量,能夠無副作用拔高自身戰鬥力。
而且,隨着麾下武士數量的增長,理論上可以無限制拔高。
望着堪比山巒的家將,遠處戰船之上,島津義久不由握緊打刀,他想要立刻衝上去。
到底是什麼東西,殺死了他們島津家那麼多人?!
沒什麼感情的親弟弟義弘。
本該是侄子,卻由於自己沒有繼承人,被迫過繼來的兒子兼女婿忠恆。
乃至曾被自己勒令切腹的三弟之子豐久!
彼此之間確實沒有太多感情,但他們代表着島津家的顏面。
“還請家主不要妄動,川上大人會解決敵人,再不濟也能夠堅持到大軍抵達。”
家臣紛紛上前攔住島津義久,踏入半島這個血腥之地前,他們無比頭疼家族爲何會有兩位實權家督,而今他們慶幸有兩位家督。
死掉一個,另一個可以站出來主持大局,令其它軍團不敢趁火打劫。
正因爲如此,這羣爲了島津家願意付出一切的家臣,說什麼也要阻止他孤人深入險地。
否則,一旦出現什麼意外,島津家如何存在?其它大名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撕咬,殺死所有姓島津的人,不論男女,他們這些家臣亦是如此。
“我知道。”
島津義久將手從打刀上挪開,他感覺自已像只憤怒的烏龜,如果能夠掙脫背甲,即可將全身飛速探上去狠狠撕咬敵人,但弟弟恐怕就是因此而死。
所以,敵人不可小覷。
“出發,棄船棄馬,所有人急行軍。”
話音剛落,義久從甲板上飛了出去,憑藉雙腿極速奔馳。
見到這般景象,薩摩武士不敢耽誤,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追趕。
家主保護他們,帶領他們碾碎敵人,而他們爲家主提升戰力,以免重蹈義弘大人的覆轍,用最強姿態碾壓敵人。
小西行長見狀,手一揮:
“讓薩摩人先行,我們棄船騎馬,爲他們壓陣。”
這是一個商人出身的大名所做之決斷,很小西。
另一邊。
橫在江水中孤山背面,不知厚度的冰面之上。
戰鬥徹底爆發。
駕駛着吊睛猛虎的杜克猶如血腥堡壘,會移動的那種,在闖進軍陣以後,不斷廝殺着。
在他身後,從全州馳援而來的千騎手持三眼銃,腰懸雁翎刀,打馬衝鋒而來。
遠遠的,便是三槍。
待三槍打完,形成火力壓制以後,已經貼近敵人,而三眼銃也變成棒槌。
血煞之氣沖天而起。
各種示現流異象顯化,山鯨、黑熊、櫻花、海獸……
而千騎在人數上不佔上風,但杜克這個千總卻可以彌補。
倭人小將遇到他,兩三合,就被取下首級,根本沒有懸念。
因爲主將根本無暇分心。
戰陣給川上忠智帶來的加持,隨着明軍衝殺進來,而越來越微弱。
“老傢伙,你註定敗亡!”
陸離眼含煞氣,放着豪言。
看着眼前這個只有三寸的金色異類妖魔,川上忠智如遇夢魘,悲吼一聲,擰動腰身繼續揮砍着,竟招架住了攻勢。
事實上,這個老將並無陸離口中的那般不堪,只不過是他攻心罷了。
自始至終,宗家那位大名都沒有出手來援,不斷左閃右避,跟着麾下精銳,一起避開鋒芒。
不管是金色妖魔,還是大明鐵騎,宗義智都避免觸碰。
身爲大名,他有本國氣運庇護,能夠偶爾感受到冥冥之中的殺機。
當然,也許只是膽小的緣故。
反正宗義智感覺,自己真被盯上了,好幾次手腳冰冷,差點從馬背上跌落,這讓他不禁想到過去打獵,那些小獸被自己用弓箭鎖定以後,就是這個樣子。
而事實證明:
預感未錯。
黑影從天而降。
牛魔落地,身影猶如山嶽般厚重,被它踩中的倭人,連人帶馬都被踏碎,血骨四散。
一出場,便震懾住一大片倭人,乃至明軍士卒。
“一身獨戰三千倭。”
“雙蹄鎮壓島津賊!”
黑鬃馬手持方天畫戟登場。
也許小西的鐵炮隊還覺得陌生,但薩摩武士可不這麼認爲。
陸離注意到,在聽到黑鬃馬吟唱的歪詩以後,川上忠智老臉開始抽搐。
“伊刻奏!”
手中打刀像是一道閃電劃過,直挺挺砍向陸離所在的戰車。
鯨吼聲在耳邊迴盪。
陸離擡手去擋,鐵戟上出現一道小小的裂口。
“你找死?”陸離挑眉。
眼下這場戲他不是主角,是給放棄一切,追隨自己的兄弟一個交代。
換而言之。
宗家大名的頭顱有人預定了,川上忠智卻沒有。
本來想再逗一逗這個老傢伙,一百合過後,全力收下他的頭顱。
現在嘛。
陸離抖動手腕,手中繡花針大小的鐵戟放大,戰車也在放大。
而身體自然也得魁梧起來。
事實上,慶忌從來不以身材威懾人,只是,他覺得這樣殺起來不爽利,有種小家子氣。
總不能被倭人俯視吧?!
望着殺氣騰騰,身形迎風暴漲的敵手,川上忠智心生死志。
“戟這種東西,在戰場上越來越少見,你能見到,死而無憾。”
不好!
川上心中猛沉,挺身招架。
黑鬃馬的戟法之所以勢大力沉,大開大合,沒有太多變化,是從主人那邊學來的一絲神韻。
狂風呼嘯,冰碴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