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書瑤在他面前轉了個身，道：“你看我像幹什麼的？”
段飛道：“像個女賊。”
雲書瑤卻笑了，嫣然道：“天馬上要黑了。”
段飛道：“你準備出去？”
雲書瑤道：“不出去換這套衣服幹什麼？”
段飛道：“你要去找顧天道？”
雲書瑤道：“不然呢？”
段飛道：“你不能去。”
雲書瑤道：“爲什麼？”
段飛嘆道：“太危險了！”
雲書瑤笑道：“看你剛剛的樣子，還不是想自己去？”
段飛有些生氣，道：“你以爲我在說笑話？你看不出這件事有多危險？”
雲書瑤淡淡道：“若是看不出，我又何必陪你去？”
她說得雖然輕描淡寫，但眼睛裏卻充滿了關切和憂慮，也充滿了一種不惜和段飛同生死、共患難的感情。
這種情感就算是木頭人也應該感覺得到。
段飛不是木頭人，他的心已變得好像是一個掉在水裏的糖球。
他似已不敢再去看她，卻看着牀上那套淡紫色的長裙，忽然道：“你這件衣服真好看。”
雲書瑤使勁兒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道：“你難道看不出，我剛纔一直在等你說這句話，現在才說不是已經太遲了。”
段飛也忍不住笑道：“遲點說也總比不說的好。”
雲書瑤嫣然一笑，轉身關起了門。
明明是要出去的，爲什麼忽然關起了門？
段飛的心忽然跳了起來，跳得好快。
雲書瑤又將門上起了栓。
段飛的心簡直已快跳出腔子，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種場面。
他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雲書瑤已轉過身，微笑着道：“現在就算血無形醒過來，也不知道我們去幹什麼了。”
她笑得好甜。
段飛紅着臉，喫喫道：“我們幹什麼？”
雲書瑤道：“你不是要去找顧天道嗎？”
段飛道：“在這屋子裏找顧天道？”
雲書瑤“噗哧”一笑，忽然間，她的臉也紅了起來。
她終於也想到段飛心裏在想什麼。
“男人真不是好東西。”
她咬着嘴脣，瞪了段飛一眼，忽然走過來，用力推開了窗子。
窗外就是金水湖。
這屋子本就是臨湖而建的。
月光照着湖水，湖水亮得彷彿是一面鏡子，一條輕巧的小船，就泊在窗外。
“原來她要從這裏出去。”
段飛總算明白了，他長長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笑道：“原來這裏有路，我還以爲……”
雲書瑤很快地打斷了他的話，大聲道：“你還以爲怎麼樣？”
她的臉已經變得更紅，恨恨地瞪着他，道：“你們男人呀，心裏爲什麼總是不想好事？”
夜。
月夜。
月下湖水燦燦，金黃色的月光隨波盪漾，風中夾着淡淡花香。
小舟在湖面上輕輕盪漾，人在小舟上輕輕的搖晃。
是什麼最溫柔？
是湖水？是月色？還是這人的眼波？
人已醉了，醉的卻不是酒。
三月的金水湖，月下的金水湖，簡直比酒更醉人！
何況年輕人正年輕。
段飛無言的接過，坐到她身旁，兩隻槳同時滑下湖水，同時翻起。
翻起的水珠在月光下看來就像是一片碎金。
湖水也碎了，碎成一圈圈漣漪，碎成一個個笑渦。
遠處是誰在吹笛？
他們靜靜地聽着這笛聲，靜靜地聽着這槳聲。
槳聲比笛聲更美，更有韻律，兩雙手似已變成一個人的。
他們沒有說話。
但他們卻覺得自己從未和任何一個人如此接近過。
兩心若是同在，又何必言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雲書瑤才輕輕開口：“我知道你這次出來，是爲了報一個人的恩。”
段飛驚訝的看着她，只見她輕輕擡起頭，道：“他是我舅舅。”
“你，你是老師的外甥女！”段飛更加驚訝。
雲書瑤看着湖面，緩緩說道：“舅舅常提起你，他經常和我父親說他收了個了不起的徒弟，比他強的多的徒弟。”
“老師的風采何人可比？”說道這裏段飛輕輕地嘆息了一聲，繼續道：若他老人家當年沒有負傷該多好！”
雲書瑤沉默了很久，輕輕的道：“假如舅舅風采依舊，這船上也許就不會有你，也不會有我了。”
段飛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段飛，他們的手伸出來，輕輕一觸，又縮了回去。
但就只這雙手輕輕的一觸，已勝過千言萬語。
……
小舟已泊岸。
岸上垂柳，正是段飛和血無形在老漢帶領下來到的地方。
雲書瑤擱下了槳，道：“你叫我帶你到這裏來，現在呢？”
段飛接道：“現在我們上岸去，從這裏可以進普剎寺的後門。”
……
春天的陽光，是不會令人失望的。
此時此刻，段飛與雲書瑤並肩走在陽光下。
他們看見了很多人，覺得每個人好像都很快樂，當然，也有很多人看見了他們，當然也覺得他們很快樂。
他們本是令人羨慕的一對，但最被人注意的，並不是段飛，而是雲書瑤。
穿着一身緊身衣服在路上走的女人並不多，身材像她這樣的女人也不多。
段飛道：“別人都在看你。”
雲書瑤道：“哦？”
段飛道：“他們爲什麼不看我？”
雲書瑤抿着嘴笑道：“因爲你沒有我好看。”
段飛道：“可是我值一千枚金幣。”
雲書瑤這才覺得有點奇怪了。
她剛纔還沒有想到，女孩子在被很多人看着的時候，心裏又怎麼會想到別的事？
雲書瑤道：“也許，現在看見咱們的人，湊巧都沒有看見顧天道貼出來的那張懸賞單子。”
段飛道：“那你是在哪裏看見的？”
雲書瑤道：“鳳天茶館裏。”
“去鳳天茶館！
無論什麼地方的茶館，通常都是人最雜的地方，雖然還很早，但大多數茶館都已開門了，鳳天茶館也不
像鳳天茶館這種大茶館，現在已經不見了，在二百來年前，每座城裏都起碼有一處，如今早已不見的茶館，不知什麼時候起在天元大陸上又開始流行。
這裏賣茶，也賣點心與菜飯，鳳天茶館裏的湯包、蟹殼黃、金湖千絲和茶館裏的大碗茶、碧螺春一樣受歡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