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桶裏有兩隻空碗和一提竹筒酒。
段飛倒了兩碗酒,剛想端起來喝。
雲書瑤忽然按住他的手,道:“等一等。”
段飛道:“還等什麼?”
雲書瑤道:“我當然並不想真的毒死你,但別人呢?”
段飛笑道:“那小二雖然脾氣有點怪,但總不至於想要我的命。”
段飛雖然這樣說,卻並沒有繼續將酒喝掉,而是端着酒碗看向門外,因爲他忽然發現有個人走了進來。
無論誰看到這個人,都忍不住會多看幾眼的。
這個人當然是個女人,當然也是個很美麗的女人,不但美,而且風姿綽約,而且很會打扮,會打扮的女人並不一定是濃妝豔抹的。
這女人生得一張白淨淨的清水鴨蛋臉,就完全不着脂粉。
可是她穿得卻很考究,一件緊身的墨色衫子,配着條曳地的百褶湘裙,不但質料高貴,手工精緻,顏色也配得很好。
看來穿衣服也是種學問,而要懂得這種學問,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看來雖然年輕,卻透着股成熟蕭颯。
這種年齡的女人,就像是一朵初開的花朵,風韻最是撩人。
段飛看着她,眼睛裏不覺露出了讚賞之色。
雲書瑤正在看着他,顯然已從他的眼色中,發現他正在看這個女人。
所以她也回過了頭。
她剛巧看見這女人的微笑,一種灑脫而美麗的微笑。
惟有她這樣的女人,才駕馭得了這樣笑。
雲書瑤的臉立刻板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她怎麼來了?”
段飛道:“不知道。”
雲書瑤道:“不是你通知她來的?”
段飛搖搖頭。
雲書瑤道:“不是你叫她來的,她爲什麼要看着你笑?”
段飛淡淡說道:“有人天生就喜歡笑,總比天生喜歡找麻煩的好。”
雲書瑤瞪着眼道:“現在你是不是在找我的麻煩?”
段飛沒有回答,因爲那女人現在已向他們走了過來。
她走路的姿勢也很美,微笑着走到他們面前,道:“你倆果然在這。”
雲書瑤立刻搶着道:“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
女人還是帶着微笑,道:“我聽路上有人說看到段飛在這。”
雲書瑤道:“你倒是挺關心他?”
女人道:“不光關心他,我也關心你呀。”
雲書瑤張了張嘴,卻沒想出怎麼回話。
段飛卻笑了,他忽然發覺女人不但美,而且說話也非常合自己胃口。
看到他臉上的表情,雲書瑤的火氣更大了,她忽然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女人道:“姑娘也喝酒?”
雲書瑤道:“我難道不能喝?”
女人笑道:“我只不過覺得奇怪,姑娘爲什麼忽然又不怕酒裏有毒了?”
原來她不但眼睛尖,耳朵也很長。
雲書瑤的臉已有些發青了。
幸好女人已改變話題,道:“你們兩個倒真是膽大,現在滿大街都是抓捕段飛的懸賞,你們居然還敢大搖大擺坐在這裏喝酒。”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忽然看見一個人昂然而入,把牆上貼的賞格,一張張全都撕了下來。
茶館裏的人居然好像全都沒看見。
段飛當然看見了。
這人長着一張俊朗的臉,眼睛炯炯有神,正是張三。
段飛正想過去打招呼,這時又有個人走了過來,他一眼就看出那人身上穿着的,正是雲書瑤在女扮男裝時穿的長衫。
她落水時穿的還是這身衣服,到小屋後才換下來的,就隨手拋在門後。
穿着這件長衫的不是別人,正是血無形,看樣子他的傷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他不等段飛招呼,直接走過來坐下責備道:“你們倆出來約會,也不給我留件衣服,害我被梓妍看了笑話。”
他說完連忙閉上了嘴巴,因爲這時花梓妍也已走了過來,她手裏拿着一疊賞格往桌上一擱,笑道:“我數了數,一路上,我們總共收回來三百多張賞格。”
“現在,有四百多張了。”這時張三走過來,又放了一沓賞格,都是他剛撕下來的。
雲書瑤忍不住道:“幹嘛揭下來?快貼回去。”
張三皺了皺眉,道:“留這些廢紙有什麼用?”
雲書瑤呼了口氣,道:“誰說這是廢紙的?”
張三笑了笑,道:“我說的。”
雲書瑤問道:“你難道不想要這一千枚金幣?”
張三道:“想是想要,只可惜沒有人肯給我。”
雲書瑤反問道:“難道顧天道不想捉他了?”
張三道:“你現在才知道?”
雲書瑤一下怔住了,段飛也怔住。
過了半晌,雲書瑤忍不住問道:“顧天道爲什麼忽然改變了主意?”
張三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了看段飛,道:“你們還不知道?”
雲書瑤沒好氣的說道:“知道了爲什麼還要問你?”
墨靈忽然笑了笑,接道:“這也許是因爲他忽然變成了好人。”
雲書瑤又怔了怔,大聲道:“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是要找去他。”
墨靈好像也怔住了,道:“你確定要找他?”
雲書瑤冷笑道:“難道只許他來找我們,不許我們找他?”
血無形道:“你們當然可以找他,而且一定能找得到。”
他說的很肯定。
雲書瑤疑惑的看着他道:“你怎麼知道我們一定能找到?”
血無形起身,道:“因爲我可以帶你們去。”
他果然帶他們去了,而且真的很快就找到了顧天道,事實上他們只不過橫穿了兩條街就找到了他。
顧天道居然真的變成了個好人。
死人決不可能再做壞事,所以死人都是好人。
顧天道此時已是個死人。
段飛做夢也想不到顧天道會忽然間死了,而且死得很慘。
他的屍體就橫在大街的街心,頭顱卻落在一丈外,顯然被人一刀砍下了頭顱。
他死得真慘。
“是誰殺了他?”段飛喃喃的道,像在發問,又有些像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