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已經煮了一個野菜湯,又做一個舂折耳根。
小菜備好,就等飯熟。
等青色的竹筒被烤得發黃發黑,一股米飯特有的香味開始飄散開來的時候,蘇顏就讓大家把竹筒從炭火上撤了出來。
“蘇姑娘,這就得了嗎?”
段亦白一臉期待。
難怪他與林予賢能成爲朋友,兩人提到喫的,都一個樣。
“可以了,不過,還有點燙手,涼一涼。”
一聽到可以了,大家就各自奔忙,拿碗的拿碗,拿筷的拿筷。
挪石頭當凳子,鋪樹葉當桌布。
“我以前不太明白,爲什麼有些地方會以松毛鋪桌子,但來到這裏,每天習慣了鋪些新鮮的松毛樹葉當桌子,忽然才發現,這是一種民間智慧。”
段亦白坐到桌前,看着石桌上的鋪的樹葉,不由感慨道。
“這話是從何說起呢,段老師?”
“我在很多地方喫過飯,有奢華的,有簡單的,喫多了,就會慢慢發現,食物的味道越來越奇怪了,很多時候,根本就是在喫餐廳的裝潢和設計,本末倒置。”
段亦白帶了點自嘲的神情。
“來到這裏之後,喫的食物是最質樸的,住的地方,是最簡單的,反而讓人更加自在了。”
大家聽了他的話,不由都若有所思起來。
“不管是這樹葉松毛當桌子,還是竹筒當鍋當碗,這都是最樸素生活方式,物盡其用,返樸歸真。”
段亦白似乎又有所得,邊說邊陷入了沉思。
“這倒是的,以前我服侍小姐,高牀軟枕,華服玉食,可是小小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開心過。”
桂枝鼻子有些發酸,低聲說道。
玉娘輕輕嘆了一聲,拍拍她的背心。
“沒關係了,都過去了,現在,我們都很開心。”
“得了得了,喫個飯,怎麼讓你們這麼多感慨?叨叨個沒完!”
洛長風有些不耐,黑着臉吐槽。
段亦白看着他,輕輕一笑。
“長風說得是,我都等不及想喫飯了。”
“來吧,給你們,一人一根。”
蘇顏用樹葉墊着,給他們每個人發了一個竹筒。
“用自己的刀,像這樣,在竹節上輕輕撬開一條縫,小心一點,要不然一會米飯就掉出來了。”
蘇顏做了一個示範,大家紛紛學着開始動起手來。
趙恩泰有些笨手笨腳,用的力氣太大,一下子把竹筒分成了兩半,掉了一團米飯出來。
幸好,他是放在石桌上弄的,落到樹葉上,沒沾到灰。
“看,這不就是民間智慧嗎?”
段亦白風趣地補了一句。
大家呵呵應了一下,頭都沒擡,還是努力應對着面前的竹筒。
洛長風刀功最好,三兩下來已經撬開了竹筒。
只見細長的竹筒裏,滿滿當當塞滿了米飯,熱氣帶着香味飄散開來,引得大家不由狂咽口水。
白色的米飯在竹筒裏被擠壓,互相之間變得極爲緊實,米飯晶瑩飽滿,上面點綴着一顆顆綠色的毛豆,還有星星點點暗紅的肉粒。
“嗯,看着還不錯。”
洛長風一臉勉爲其難的樣子,李小曼有時候老會爲他擔心,覺得就他這個賤賤的樣子,蘇顏總有一天會海扁他一頓,再關小黑屋,不讓喫飯。
“真是笨死了,是這樣弄的嗎?學着點!”
洛長風嫌棄地看了一眼桂枝和婉兒,伸手拿了過來,輕輕用刀一別,果然竹筒就開了,露出裏面的米飯。
蘇顏幫着玉娘開好,看了一眼彆彆扭扭的洛長風,心裏暗笑。
這傢伙,明明幫了人,卻還是一副這種嫌棄的樣子。
段亦白眼裏也含着笑,撬開了自己面前的竹筒。
“開喫吧!”
大家迫不及待地挾了一塊米飯放到嘴裏。
米飯粘在一起,還以爲會很軟爛,沒想到,一口下去,很有彈性,既有嚼勁,又不粘牙。
豆子清甜,軟糯可口。
醃過的肉粒,被米湯浸過之後,中和了鹹味,只餘臘味的香醇。
久違了的米飯質感,在大家的舌尖,散發着一股暖人脾胃的堅實。
“啊,還是喫點米飯讓人心裏踏實啊!”
林予賢感嘆道。
“林醫生,不想螺螄粉了?”
洛長風最擅長戳人心窩。
“那不能不想啊!”
林予賢兩眼放光。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全都要!”
對於他們的嘴皮子功夫,蘇顏已經習以爲常,只是埋頭喫着面前的食物。
看來,自己的胃也是一個南方人的胃,喫着米飯更踏實。
而那個有着北方人胃的趙恩泰,把掉在桌上的那團米飯放到嘴裏,不由兩眼放光。
“好喫,真好喫!”
他又吃了一口涼拌三絲,不由發出慨嘆,“這個時候要來個饅頭,那就人生無憾了!”
李小曼則是喫得兩腮鼓鼓的,像只小松鼠一樣,兩眼還放着光,不停地喫着米飯,配着小菜,還不時喝一口湯。
蘇顏看着她這個喫相,不由看了一眼洛長風。
後者也正在看着她,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很快又分開了。
忙碌又充實的一天,又過去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
蘇顏已經在準備着竹簍了。
李小曼見了,心裏一顫,身形又縮了一點,想要埋頭從邊上繞開,就聽見蘇顏說道:
“李小曼,收拾東西,今天我們要出去。”
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李小曼閉了閉眼睛,調整了一下表情,轉過身來。
“蘇顏,我今天能不能在家裏休息一天?”
“爲什麼,你大姨媽來了?”
李小曼一噎,“那倒不是。”
“不是就行,去準備吧。”
蘇顏言出必行,大家都已經瞭解了。
李小曼只得磨磨蹭蹭地去準備東西,要不然,她就得收拾東西,離開這裏。
想到離開,她不由打了個冷顫,她纔不要離開這裏,再去別的營地混去。
那些個營地,想想都知道是個什麼樣子。
不是混亂成一團,就是喫得比豬食還差,哪裏有這裏舒服,又有美食,還能近距離接觸自己的偶像,更沒有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暗暗窺探自己。
只是,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又會如何處置自己呢?
李小曼有些不敢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