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銀河系殖民手冊 >第四章 信仰爲了虛幻之人
    爲了這場血祭,部落的勇士們整整忙碌了三個“星時”。

    很多平時不常見到的身影,這時也都被勇士們推搡着帶了出來。這些人要麼是帶有殘疾,要麼就是身患某種難以治癒的重病。

    除了在山腰哨位上巡邏的守衛,此時仍堅守崗位之外,幾乎所有族人,都聚集到了先祖高峯較高處一塊突出巨巖之上。

    這塊巨巖,頗像是《魔戒》中那塊將剛鐸首都米納斯提利斯一分爲二的白色巨巖,它從先祖高峯山體北部突兀伸出,頂部卻十分平坦,哪怕同時聚集上千人也不顯擁擠,形成了一個天然的集會廣場。

    由於距離山頂日之石較近的緣故,整個巨巖廣場都被映照得宛如白晝。這裏是高山部落神話中的“飛昇巖”,是整個高山部落中,除了日之石所在的聖地之外,最爲神聖的地方。

    傳說最後一位離開凡間的天神——太陽神,就是從巨巖靠近日之石的一端,在衆人注視之下,駕馭一道絢麗奪目的白光飛往天界。

    此時此刻,在王的指揮下,人羣在廣場上被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幾個層次。

    最靠近日之石的,就是這次血祭的祭品們,大約有四十多人。他們都是近年來因爲年齡、疾病、或者殘疾永久失去戰鬥能力的族人,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臉色麻木,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也沒有人反抗或者逃跑。

    自古以來,這些永久喪失戰鬥力能力的廢人,結局都不會太好,要麼會被流放,要麼被當做活祭品。

    現在所有族人都知道,夜鬼已經包圍了先祖高峯,被流放的結果,必然就是成爲夜鬼的食物。

    與其這樣,還不如將自己的生命當作獻給天神的禮物。

    雪風拖着殘廢的左腳,勉力站在這幫人的最前方,這是她作爲薩滿女兒的唯一特權:

    她有幸在距離天神更近的地方死去。

    血祭品的後方,是和祭品人數相當的部落勇士,這四十多位勇士,是從高山部落戰鬥力最強的天神衛士中挑選出來的。很快,這些人就將跳起讚美天神的舞蹈,並在舞蹈的最後一步,取下血祭品仍在跳動的心臟獻給神靈。

    活祭品和負責血祭的天神衛士之間,是各式各樣用茅草編成的普通祭品。

    其中,作爲這些祭品原型的神物,有傳說中可載數百人飛行的“神舟”,有能夠將人吞到肚子裏日行千里的“神牛”等等。

    這些神物的形象,都是來源於先祖高峯上數千年前留下的壁畫。

    據說高山部落的初代先祖,曾親眼見過並使用過這些神物。

    爲了懷念離去的天神,先祖們在黑暗紀元最初期,將這些神物的形象刻在壁畫上以示紀念。

    與這些壁畫刻在一起的,還有一些奇怪的文字符號,據說這些都是“神文”,蘊藏了宇宙的基礎規則,可以解釋萬事萬物的規律,例如水爲什麼會結成冰,天爲什麼會下雨。

    傳說神約時代末期,正是凡人試圖學習神文的行爲,最終激怒了衆神,才導致衆神離開人間。因此目前的部落中,即使是薩滿也看不懂神文的含義。

    負責血祭的天神衛士們身後,是其它部落族人,總共有七八百人之多,王和薩滿就被簇擁在這些人之間。在血祭過程中,這些普通族人就負責齊聲頌念衆天神之名,以求引起天界衆神的注意。

    待所有人就位後,薩滿觀察了下夜空,確認了寥寥幾顆暗淡星辰之間的相對位置,對身邊的王說道:

    “王,現在衆星已經歸位,再過半個星時,永夜就會進入至暗時刻。”

    永夜和永晝也不是一成不變的,也會週期性變得更暗或者更亮。

    至暗時刻,是永夜中最黑暗的時刻,與永晝中太陽位於先祖高峯正上方的正午時刻相對應。

    高山部落把兩個至暗時刻或正午時刻之間的時間叫做一天,並把一天分成24個星時,由薩滿通過觀察恆星和行星的相對位置,來確定具體時間,與地球古代瑪雅文明的做法幾乎如出一轍。

    “那就開始吧”。

    隨着王大手一揮,前排的勇士們跳起了熱烈的舞蹈,圍觀的族人們也開始頌念天神之名。

    隨着至暗時刻逼近,天神衛士們的舞蹈越來越激烈,族人們的頌念之聲越來越洪亮,而日之石的光輝,在愈發深沉的黑暗中,也顯得更加耀眼。

    感覺到時間差不多了,王又轉頭示意薩滿。

    薩滿看着女兒雪風的背影猶豫了一下,一轉眼又對上了王那充滿威脅意味的眼神,只能艱難地點了點頭。

    “向天神獻上祭品!”

    聽到王的命令,天神衛士們停止了舞蹈,拿出了某種特殊金屬材質打造的“匕首”,緩緩逼向前方的祭品們。

    除了擁有鋒利這個共同屬性之外,幾乎每個天神衛士手上“匕首”,樣子都不太一樣,甚至有些“匕首”看起來根本不像武器,而更像某種具有尖銳棱角的合金碎片,甚至每一把都幾乎看不到任何打磨痕跡。

    這種“匕首”又被當地人稱爲神石匕首。

    看到天神衛士們拿出神石匕首緩緩逼近,前排作爲活祭品的族人也出現了一陣慌亂。就連一直強作鎮定的雪風,此刻也忍不住顫抖起來。

    但這時天神衛士已經包圍了上來,這些老弱病殘的活祭品們,哪怕現在想要反悔,也已無力迴天。

    “天神啊,你連你最虔誠的信徒都拋棄了嗎?”在最後時刻,雪風仍不忘向天神求助。

    如果說這個部落還有誰,真正相信天神的存在,那一定是這個跛腳的少女。

    繼承薩滿的名、守護天神的信仰,是這個自小殘疾的高山部族少女唯一的存在價值,也是她活下來的唯一精神支柱。

    她想通了,如果天神到最後也沒有迴應她的祈禱,那就證明了王是正確的:除了知識和信仰一無所有的她,確實是個無價值之人。

    她沒有怨恨。

    一個信仰虛幻的可憐人,死亡就是最好的歸宿。

    就在雪風準備閉上雙眼迎接死亡的時候,祭品和日之石之間的“太陽神飛昇之處”,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白色的光暈。

    這道白色光暈,不像日之石發出的光芒那樣穩定,而是像波浪一樣呈現了一種不穩定形態。光暈波動的同時,四周的空間都像是被某種力量扭曲了起來,給人一種這片空間正在“摺疊”起來的錯覺。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因爲以前的祭祀中,從來沒有發生過這樣的情況。前排手持匕首的勇士們,也不由自主回頭看向王,似乎想從王那裏獲得解釋。

    可是王同樣是一副震驚的模樣。

    白色的光!

    站在最前排的雪風,惡狠狠地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真的是白色的光!

    雪風作爲整個部落最熟悉遠古傳說的人,她在第一時間,就將眼前如波浪般起伏的白色光暈,與古老的太陽神傳說聯繫起來。

    雖然她沒親眼見過太陽神飛昇的那個場景,但是她心中已經斷定,這就是傳說中的神之光!

    沒有任何遲疑,她相信天神真的迴應她的祈求了!

    天神不是虛幻的存在,眼前的景象證明,她過去對知識和信仰的堅持都是有意義的!

    再也不會有人,能否定她生存的價值!

    雪風本身體力就很虛弱,又拖着殘疾的左腳站了太久,之前只是在死亡威脅的刺激下,才勉強支撐着身體。

    在親眼看到“神蹟”的那一刻,她再也支撐不住直接跪倒下來。

    強忍着哭泣的衝動,雪風跪倒在地,一遍遍頌念着記憶中關於天神的頌詞。

    只是不知道這一刻,她是在讚美天神,還是在催眠自己,亦或是兩者都有

    看到雪風跪倒在地,周圍的活祭品們也慢慢反應過來,頓時人羣中就出現了一陣陣騷動。這是天神要降臨凡間拯救他們了!

    隨着白色的光暈越來越明亮,很快活祭品們就全部學着雪風的樣子跪倒在地。就連本應該立刻上前,完成祭祀舞蹈最後一步的天神衛士們,也受到這種氛圍影響,紛紛放下了匕首,沒有人敢繼續上前。

    在後排圍觀的族人,這時也停止了頌念天神之名。薩滿只教過大家如何祈求神的降臨。但當天神似乎真要降臨的時候,沒人知道應該做些什麼,就算薩滿本人也不清楚。

    就在這時,白色光暈達到極盛,一個人影緩緩浮現出來。

    這是怎樣的神之姿啊!

    距離最近的雪風僅僅用餘光一瞥,就看出這個人影極其高大,甚至比部落裏最高大的王還要高出很多。

    但她不敢多看,反而還把頭埋得更低了。

    觀看神文,都是對天神的褻瀆,她怎麼有資格直視天神的身軀呢?

    看到高大人影的出現,即使是王也無法繼續保持鎮定。

    儘管他之前從不相信天神的存在,但這一刻,僅憑他落後的知識體系,王實在想不到還有其他解釋,能解釋當前發生的一切。

    在高山部落衆人心情各異的目光中,先祖高峯迎來了3000多個永夜以來,第一位外星來客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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