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院首暗暗鬆了口氣:“咳,皇上應是有些疲乏,一時力有不逮,本官就先回去了。
”
“您還是候着吧,只怕皇上一會兒要召見。
”張金亮只怕陳院首走了沒人頂缸,龍顏震怒要自己扛。
“好。
”皇上這身子看着不大好,陳院首都想以四十二歲之‘高齡’,告老還鄉了。
太上皇的坤泰殿和丹胥帝的盤龍宮,位於前朝和後宮之間,屬於整座皇宮的中心位置。
明若遠遠看到前面開了一片綠萼梅,還有些奇怪——出於安全考量,皇宮裏很少有這麼密集的樹林:“我想到那邊看看。
”
“好。
”司皓宸攬住媳婦的小蠻腰,往梅花盛開處飛掠而去。
“宮裏怎麼會有這麼一大片梅林?”明若隨手摺了一枝梅花在手中把玩。
“這周圍是冷宮地界,平常不大有人來。
”司皓宸撣了撣落在明若肩頭的雪花。
“冷宮?”明若眼前一亮,“那是什麼樣的?”
“宮殿破破爛爛,裏面的人瘋瘋癲癲。
”司皓宸從小在宮裏四處遊逛,對皇宮的地形比丹胥還熟。
“帶我去看看。
”冷宮也是穿越‘景點’之一,明若決定去打卡一下。
“行。
”司皓宸帶明若落到一處破敗的屋頂,人一踩上去,年久失修的瓦片就發出咔吧咔吧的脆響。
院子裏的積雪很厚,沒人清掃,只在幾處踩出些雜亂的腳印。
一個頭發花白的女人,將一塊灰撲撲的帳子像披風一樣裹在身上,對着牆角掉光了葉子的大樹說:“陛下,您看這洋桃樹開的花多美啊……
陛下,臣妾不知道楊桃樹的葉子有毒,真的不知道……德妃不是我害死的,不是……”
那女人將自己蜷成一團,躲在牆角。
呆滯的臉上法令紋很深,那雙驚懼的眸子,顯得分外突兀。
“她是太上皇的嬪妃嗎?”這人看起來跟錢太后差不多年紀。
“不是。
”司皓宸搖搖頭,“是丹胥冊封的彩嬪,因爲謀害大皇子生母,被打入冷宮的。
”
“哦。
”看來這冷宮着實磋磨人,這女人看着比錢太后都老。
明若剛想說離開,就聽到後院傳來淒厲的哭聲:“啊……好多血……”
明若聞聲往那邊看過去,只見三皇子躺在一間窗紙滿是窟窿的破屋子裏,脣角染着污血。
錢貴妃用帕子擦拭着,三皇子口中不斷涌出的污血:“皇兒,你這是怎麼了……”
丹胥帝怕三皇子催動蠱蟲,給他用了昏睡的藥。
現下子蠱力量壓過母蠱,他遭到反噬,在昏睡中吐血不止。
“來人吶……宣御醫呀……”錢貴妃一把扯住平王妃的頭髮,將她從牆角拽出來,“還不快去找人!我皇兒要是死了,你就得陪葬!”
“皇兒……孩子……”平王妃像是被人打開了開關,“我的兒子呢?我生的明明是個兒子……”
顏明玉本就生的比一般女子高大壯實,她猛地攥住錢貴妃的衣領,將她提得雙腳離地:“一定是你這老虔婆,換了我的兒子!”
“我生的不是死胎!”顏明玉將錢貴妃摜到地上,轉身抱起厚實的襁褓,“你看,它在跟我笑呢……”
錢貴妃扶着桌腿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搶過顏明玉手中的襁褓,直接從‘似有若無’的窗子扔出去。
包在襁褓裏的瓷枕掉出來,在雪地裏滾了兩圈,倒是沒摔碎。
錢貴妃再去看三皇子時,只見他出氣多進氣少,立馬慌了神,跌跌撞撞跑出去,用力拍打着緊閉的宮門。
“快傳御醫來,我皇兒要是有個好歹,皇上……”錢貴妃正要說‘皇上也活不成’,又忽然想起,這話此時說不得,只好改口,“皇上一定會砍了你們的腦袋!”
剛纔對着大樹說話的瘋女人,看到錢貴妃,雙眼泛紅:“錢玉嬈你這賤婦,是你陷害我的……是你毒死了德妃!”
剛纔跟顏明玉扭打,就費了好大的力氣,錢貴妃現在身子虛得很。
一下就被那瘋女人撲到雪地裏按着打……
原本安靜的院落,立馬一片混亂,隱在暗處的龍衛揉了揉被尖叫搞得很不舒服的耳朵,很後悔自己剛纔沒去報信。
有傀儡蠱在,三皇子的生死直接關係着自己的生死,丹胥自然不能讓三皇子有事,專門派了兩個龍衛盯着三皇子。
早在三皇子剛一吐血時,就有龍衛前去稟告,只可惜丹胥帝正忙着耕耘播種,沒人敢進去傳話。
待到丹胥帝忙完,纔派了太醫來。
三皇子已是面如金紙,連七微丹都是陳院首廢了好大的力氣,撬開牙冠喂進去的。
陳院首得了丹胥帝的命令,必須保住三皇子一命。
可三皇子這幾乎被放幹血的情況,陳院首也束手無策,只得對跟着來的張金亮說:“三皇子失血過多,想要保住性命,需得服用一間藥堂的生血散……”
“這生血散……多少銀子一瓶?”張金亮知道,一間藥堂的藥除了藥效好,最大的特點就是——貴!如果又要上百萬兩一瓶,皇上的私庫可真沒那麼多現銀。
“二萬兩一副。
”陳院首道。
“好,咱們這就派人去買來。
”張金亮鬆了口氣,三五萬銀子,不用稟告皇上,他就能做主。
“張公公快些讓人去,先買十副來!”陳院首一時查不出三皇子吐血的原因,所以,這生血散,怕是要一直用下去。
“啊!”張金亮被陳院首這用藥量嚇了一跳,這麼貴的藥,要用十副就罷了,居然還是‘先’可還行!
“公公快些吧,三皇子要不行了……”陳院首爲三皇子施針止血,那吐血的速度絲毫不見減緩。
“這……”買藥花這麼大筆銀子,張金亮只得先去回稟丹胥帝。
丹胥帝雖然也心疼這麼大筆銀錢,他現在還以爲自己的小命,我在那逆子手中,只能忍痛打發龍衛去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