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死一試。”
“哼,好一條衷心耿耿的走狗啊。”魏無羨頰上的笑容越發深了,眸間卻充滿了嘲諷與冷意。
“知遇之恩,不能不報。”
聞言,魏無羨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半晌後,他收起了笑臉,紅着眼,一字一句怒道:“憑什麼你的知遇之恩,要別人來付出代價!”
他舉起手中黑色的笛子,輕抵脣間,一陣詭異的音律飄散而出。
整個客棧的燈火逐個逐個的莫名熄滅,月光透過緊閉的紙窗灑下的亮光帶着一股說不出的慘白之意,屋內陰森感逐漸加重。不知何處而來的邪風隨着詭異的音律聲越吹越猛,忽然一陣紅色煙霧飄過,再細看,原是一妖豔的紅衣女子。她膚色慘白,脣角含笑,伸出的十指上留着又長又尖的指甲。
她時而爲人,時而爲霧,繞過溫逐流,徑直飄向了角落中的溫晁。纖纖玉指溫柔的揭開了他蓋在頭頂的斗篷,眸中更是流轉着深愛的目光。置於溫晁腦後的手卻猛的繃緊成爪狀,落下的目標赫然便是他的後腦。
就在指爪即將插入溫晁後腦時,溫逐流動了,他也是曲指成爪直取紅衣女子面部。
溫逐流被世人稱之爲化丹手,一身功夫盡在雙手之間。這一雙手不知經過多少次千錘百煉,更是不知滅過多少邪祟,紅衣女子並非第一次與其交手,哪敢輕易觸碰。
她無奈的收回素手,彎腰躲過溫逐流的攻勢後,輕巧的向後飄去。望向他的一雙星眸,眼波流轉間,盡是埋怨。
溫逐流眉宇間慎重之意更重了幾分,連連揮爪,意取紅衣女子要害。然而紅衣女子並非人類,每到無法抵擋時便化爲一團霧氣躲避,此消彼長下,反是溫逐流身上多了好幾道深可見骨的抓痕。
又一次紅衣女子化成霧氣,消散而去,再出現時,她已是雙手緊扣木牆,高懸於半空。她輕輕柔柔的揚起一抹調皮的笑容,若非她指尖滴落的鮮血,任誰都會以爲她是那單純可愛的大家小姐。
溫逐流眉心緊皺,身上的疼痛時刻提醒着他,即將到達極限。他知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若想結束這一切,只有控制住魏無羨纔行!緊咬牙根,他曲起指尖,猛的向魏無羨撲去。
這一下,在屋檐上偷看的幾人哪裏還能看的下去,藍忘機一掌打破檐頂,與蒙筱雨一左一右的擋在魏無羨身前。
笛聲戛然而止,而撲到身前的溫逐流也在此時被一條紫色長鞭緊緊吊在空中,長鞭的另一端毫無意外的被江澄緊緊握在掌心。
溫逐流瞪着雙眸,長大了嘴,雙手緊緊抓住鎖在喉間的鞭子,然而無論他如何掙扎,終是緩緩閉上了眼睛…
江澄紅着雙眸,死死的拉扯着長鞭,絲毫沒有鬆手的跡象。藍忘機和蒙筱雨從未見過江澄如此猙獰兇惡的表情,可是思及蓮花塢禍事,卻誰也開不了口去勸說他收手。
沒了溫逐流的威脅,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魏無羨身上。江澄上前幾步,從腰間取下隨便,扔給他道:“你的劍。”
魏無羨接過隨便,輕輕撫摸劍身,低垂的雙眸間滿是思念與苦澀。脣角微揚,他收斂起所有的情緒,擡頭對着江澄輕道:“謝了。”
“你這臭小子,這三個月跑哪裏去了?”江澄走到他面前,一拳打在他的肩頭,怒瞪着他。
魏無羨肩頭晃了晃,咧嘴笑道:“一言難盡。”
江澄伸開雙臂,猛地抱住他,哽咽道:“回來就好,我以爲你……”
魏無羨眉宇間滿是柔意,輕拍他的後背,卻什麼都沒說。
片刻後,江澄鬆開了他,問道:“不是說好了,在山腳那個破鎮子匯合嗎?我等了你五天,連你的鬼影都沒見到。這三個月,我怕極了。前些日子,我和藍二公子、雨兒一起偷襲了教化司,他們說,你被扔進了亂葬崗。你……”
魏無羨瞳孔一震,垂下雙眸,轉身走到案桌前坐下,笑道:“我要是被扔進亂葬崗的話,我還能活着坐在這兒?”
江澄點了點頭,道:“那倒是,被扔進去的人,就沒能活着出來的。”
一直在邊上緊緊盯着魏無羨的蒙筱雨,總覺得阿羨與曾經變的不一樣了,他定然有事瞞着大家!抿了抿脣,她輕輕開口問道:“那這三個月,你去了哪裏?”
魏無羨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扭頭看向蒙筱雨,雙眸內的驚豔與痛楚一閃而逝,輕笑道:“墨兒,想不到你竟是個女子。方纔我可是看了許久才認出來,你不重新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南詔蒙家三小姐,蒙筱雨。”蒙筱雨看着眼前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容、熟悉的聲音,心卻在漸漸下沉:“阿羨,你究竟……”
魏無羨低頭輕撫着手中佩劍,似乎並不打算回答。江澄此時也發現了魏無羨的反常,蹙眉道:“前些日子,我們去了夷陵監察寮,本想夜襲圍殺溫晁,卻發現被人捷足先登了。監察寮內貼滿了修改過的符籙,那些符籙…是你改的?”
魏無羨輕嘆一聲,滿臉一副被你們揭穿了的無奈表情,認真說道:“如果我說,我逃命途中,進了一個洞穴,那個洞穴有個世外高人留下來的絕密典籍,學會之後就能大殺四方,你信不信?”
“得了吧你,傳奇話本看多了吧!哪有那麼多高人,遍地都是祕籍”江澄翻了白眼,滿臉嫌棄的看着咧嘴傻笑的魏無羨。
“你看,說了你又不信。”魏無羨拖長了語調,笑道:“剩下的,我回去慢慢跟你說”
江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便不再追問:“也好,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