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情報，哪兒來的？”姚立星皺眉道：“參謀部那邊的？”
龍言重新坐下身：“管他那邊的，總之現在的情況是，中國想打，日本也想打，攔都攔不住。”
姚立星也坐了下來，問道：“那你留在上海乾什麼？”
“你跟我有一段時間了，夏目家在上海的工廠是做什麼的，你心裏應該清楚吧？”
“所以呢？”
“之前我在上海的時候，我父親和我說過，等工廠的東西生產出來之後，先小批小批的往外賣，至於賣給誰、賣多少，他並沒有明說。”龍言頓了頓，接着開口道：“但是現在，工廠由我接手，這些東西的去處我一清二楚。”
“所以，如果中日雙方真的在上海開戰，你就把工廠的東西全部給日本軍隊？”
“相反，我打算把倉庫裏的東西全部給中國軍隊。”龍言擡眼看着姚立星道：“倉庫地址我給你，鑰匙我給你，我不會插手過程，至於信不信我，全看你自己。”
姚立星沉默了一會，開口道：“給我一個解釋，你憑什麼斷定中日雙方會在上海、而不是別的地方開戰？”
“從戰略上講，日軍無論裝備還是軍官士兵素質均遠勝中國，如果放到華北平原進行大決戰，中國軍隊的主力肯定會被具有機械化優勢的日軍輾軋，屆時再敗退到東南沿海，大勢已去。”
“從外交上講，上海是遠東第一大城市，歐美列強在這裏的利益盤根錯節，如果在上海開闢一個‘第二戰場’，日軍肯定投鼠忌器，且列.強很可能干預戰爭。”
“從戰術上講，上海高樓衆多，在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和日軍打巷戰，日方的重.武器優勢就很難發揮，就算中方撤退，日軍面臨的也是江南的水網地形，機械部隊很難長驅直入。”
“從地形上講，一旦在上海開戰，將把日本從北向南的攻擊引入從東向西的仰攻路線中，這樣就算中國軍隊一路退守，西南還有大後方。”
龍言說完之後，接下來的，是長久的沉默。
姚立星的任務就是竊.取情報，這個層面的東西，他沒考慮到，他也沒有那麼多精力去思考這些問題。
如果龍言所說屬實、再將這些消息告訴日本軍隊，那麼等待中國軍.方的，將會是一場大合圍。
龍言是少將參謀，在戰略部署問題上面，他完全說得上話。
“好。”姚立星皺着眉道：“鑰匙和地址給我，這件事我一個人去做，你最好別搞什麼小動作，否則的話，我無論如何都會把你拉下水。”
聽到姚立星的話，龍言站起身，朝他伸出一隻手，笑道：“那麼，祝我們合作愉快。”
姚立星看着龍言伸出來的那隻手，猶豫了兩秒，才握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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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7年7月30日，上海，中午十一點半，顧家大宅。
跟着顧家的管家，龍言很快到達了別墅客廳。
今天，他是受到顧漢森的邀請，來這裏做客的。
“爹，婷婷，我出去一下，午飯我就不在家裏吃了。”
在龍言進入客廳的那一刻，樓上忽然傳來一個男聲，緊接着，他看到了從樓上飛奔而下的方天翼。
下到一樓的那一刻，方天翼也看到了大門口進來的龍言。
他一個急剎車，差點沒臉朝下摔地上。
“你怎麼來了？”方天翼盯着龍言看了幾秒，疑惑道。
“顧先生邀請我來的。”龍言微笑道：“方大少爺走的這麼急，是有什麼急事嗎？”
“既然是我爹邀請的客人，那我就給你這個面子。”說完，方天翼擡腳往前走，與龍言擦肩而過。
下一秒，顧漢森從書房走了出來。
聽到顧漢森的話，再看着顧漢森親切的目光，方天翼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一臉詫異。
他爹和夏目和人關係這麼好的嗎？
他怎麼不知道？？？
見方天翼站在原地發呆，顧漢森不由得提醒道：“怎麼了天翼，你不是有事嗎？”
方天翼回過神，朝顧漢森笑了笑，開口道：“事情不急，我還是喫完飯再去處理好了。”
聞言，顧漢森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中午十二點，食物上桌，顧漢森、龍言、方天翼和顧婷四人依次坐到了餐桌旁。
在這期間，顧婷臉色一直很不好，眉眼間的敵意很重。
方天翼也一樣，只是沒有那麼明顯罷了。
而他們的敵意，都是對着龍言的。
管家給四人倒上葡萄酒後，顧漢森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看着龍言，開口道：“最近還好嗎？”
“還好。”龍言笑道：“五年前不辭而別，真是不好意思。”
“是你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被叫回家上學去了。”
“原來如此。”顧漢森小小的抿了一口紅酒：“比起五年前，你的想法有所改變了嗎？”
“沒有。”龍言雙手搭在桌上，開口道：“書讀完了，我現在就想掙點兒錢，然後環遊世界。”
“爹，你們……”實在按耐不住內心好奇的顧婷插話道：“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了？我不在家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嗎？”
方天翼小口的喫着麻花，他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他同樣也很好奇。
“之前和夏目先生在生意上有所合作，一來二去的，自然就熟悉了。”顧漢森放下酒杯，看向龍言：“夏目，這次找你來，是想請你幫個忙。”
龍言笑了笑：“顧先生但說無妨，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我想借用一下夏目家的運輸路線，不知道可以嗎？”
“運輸路線？”聽到顧漢森的話，方天翼喫麻花的動作頓了一下。
前兩天，根據紙條上的內容，他和洪寶順的人襲擊了三菱銀行的倉庫，劫了倉庫內的軍.火，剩下拿不走的，則是全部燒了。
軍.火劫過來後，暫時堆放在顧家的倉庫裏，雖說顧漢森和警察有關係，短時間內不會來查，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有條款在，中國不能在上海駐軍，現在日本人和洋人盯得又緊，軍.火無法到達中國軍隊的手中，不管是方天翼還是顧漢森都很頭疼。
借用日本人的運輸路線，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方天翼真正好奇的，是那天那個蒙面人的身份。
在他們去三菱銀行的倉庫之前，三井洋行的倉庫就已經被襲擊，雖然有些不切實際，但方天翼還是覺得，這很有可能是那個蒙面人乾的。
現在唯一的線索，是那枚鐵質的四角飛鏢。
“當然可以。”餐桌上，龍言開口道：“不知顧先生想運什麼？”
“軍.火。”
“噗！！！”
“咳咳咳……”
顧漢森話一出口，方天翼直接把喝進嘴裏的紅酒噴了出來。
顧婷更是一臉見鬼的表情。
這麼直接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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