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薰放下了刀叉，也沒心情喫飯了，不知怎麼的，在他剛纔對着自己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心裏覺得很難過。</p>
她走上樓，推開了一個很久沒有人住，卻依舊打掃得很乾淨的房間。</p>
她看向那張掛在牆上的照片。</p>
陽光從天穹傾落，春意盎然的森林沐浴在了熹微的晨光之中，彷彿一場精心裝點的童話。</p>
照片裏的人身着潔白如雪的婚紗騎着白馬，笑靨如花。</p>
“媽媽，對不起。我還是接納不了。”穆紫薰輕輕咬了咬嘴脣，眉宇間浮現出一抹執拗。</p>
“爲什麼……爲什麼說好要對你一輩子好的人，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呢還不止一個。”穆紫薰輕輕笑了笑，鼻尖有些發酸，爲媽媽感到很委屈。</p>
“其實我不討厭他，我也知道，把對爸爸的恨意轉嫁給他是不公平的，但我……”</p>
阮伊兒靜默地看着穆茗的房間門，沒有說話。只是把餐桌上的牛排用餐刀細心地切好，然後放到了穆茗的位置上。</p>
“沒人要的野孩子……”穆茗的腦海裏反覆迴盪着這句話。很多時候，語言要比刀子更加鋒利。</p>
穆茗蹲坐在牀上，雙臂抱着小腿，把下巴擱在膝蓋上，有些麻木地看着遠處的高爾夫球場，像沒有生氣的木偶。</p>
藜想方設法地講着笑話逗他笑，只是穆茗沒有反應。</p>
“少林寺藏經閣着火了，所幸無人傷亡，方丈號啕大哭。小沙彌問方丈何患難忍啊方丈說老衲痛經啊!”藜說完就捂着肚子哈哈大笑。</p>
見穆茗無動於衷，她咳了咳，又繼續說道:“農夫在經過一條河的時候，斧子掉進了水中。河神拿着一把斧頭問他“親愛的農夫，你丟的是這把銀斧頭嗎？”農夫說不是，河神點了點頭，又掏出一把金斧頭，問他“你丟的是這把斧頭嗎？”農夫說也不是。”</p>
“河神說很好，你是個誠實的人。這兩把斧頭就給你作爲獎勵啦。這時農夫突然大怒，一腳把河神踹到了水裏，大喊“你這個可惡的河神，快把我的鑽石斧頭還回來”!”</p>
穆茗依舊沒有反應，只是眼睫輕微扇了扇。</p>
“呵，區區穆家，不待也罷!”藜模仿着戰神的語氣，伸出手指在穆茗臉上勾出一個邪魅的笑容。</p>
穆茗只是呆萌地看着她，像受了傷的小動物。</p>
“哎呀!你笑一個嘛!笑一個!”藜坐在了他的腿上，笑靨如花。</p>
似乎有些無計可施了，她伸出手指撐住他的臉，勾勒出一個笑臉。</p>
“我喜歡你笑起來的樣子，因爲特別好看!”</p>
“我們出去走走吧，我不喜歡西餐。和銀一起去搓一頓怎麼樣？擼串或者火鍋，你說了算。”藜提議道。</p>
“臣附議!”小喫貨阿銀的聲音也驟然響起。</p>
穆茗輕微眨了眨眼，濃密纖長的眼睫輕微翹起，似柔軟的天鵝絨，嘴角終於勾勒出一絲好看的微笑。</p>
穆茗起身拉開了房間門，迎上了鶯蘿俏麗的臉頰。</p>
“少爺!您不能不喫東西，會餓壞的。”</p>
“放心啦，小鶯蘿，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穆茗淺淺笑着，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然後出了門。</p>
鶯蘿被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溫柔馴服了，她愣了片刻，一抹緋紅從小臉一直蔓延到了脖頸，像誘人的蔓越莓。</p>
臉頰的溫度滾燙得像燒開的開水壺，小腦瓜上彷彿要冒出蒸汽。</p>
“少爺……你要去哪”鶯蘿跟在他身後，有些羞怯地喊道。</p>
“我去外面散散步，很快就回來，不用擔心我。”穆茗站在月光下，洋洋灑灑的雪花落在他的身後。燦若千陽的微笑驅散了冬夜的寒冷。</p>
“少爺，你一定要小心哦。”鶯蘿依依不捨地看着他，像送丈夫遠行的小妻子。</p>
少爺他，笑起來真是好看呢。鶯蘿癡癡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不知道爲什麼，她覺得他的腳步比來時要輕快得多。</p>
少年純白的單薄衣衫搖曳在風中，像雪地裏怡然自樂的精靈。</p>
“小妮子發情了？”穆紫薰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忍不住揶揄道。</p>
“沒……沒有!”鶯蘿立刻就紅了臉，胸口的小鹿撲通撲通地撞着。</p>
……</p>
“這裏的夜市好熱鬧啊。”穆茗在燈紅酒綠的街頭散着步，看着滿大街琳琅滿目的商品，有些陰鬱的心情也變得開朗起來。</p>
他是個喜靜的人，但偶爾也需要一絲煙火氣。</p>
“跟我來，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烤串很好喫，你應該會喜歡的。”藜看着既陌生又熟悉的街道，牽着穆茗的手奔跑起來。</p>
喧譁的冬夜裏，紅裙的女孩牽着白衣少年的手，越過一路風霜。紅與白交織着，就像在彼岸雙生的曼珠沙華與曼陀羅華。</p>
“啊，這裏居然關門了。”藜有些失望地看着掛在門前那暫停營業的牌子，有些失望地嘟囔了一句“明年這家店面的租金翻倍，買菜必漲價，而且超級加倍!”</p>
穆茗忍不住笑出了聲，她可是沒少用自己的手機玩歡樂鬥地主。</p>
“擼不了串了，去喫火鍋吧。”阿銀也恰好蹦了出來，很是乖巧地藏好了小角和尾巴。</p>
三人在街上走走停停，穆茗時不時伸出手擦去藜發間的碎雪，再給阿銀買個甜筒，眼裏滿是寵溺，就像兄長照顧着年幼不懂事的妹妹。</p>
“就這家了。”穆茗指了指前方一棟裝潢偏古典風格的閣樓，一手牽着藜，一手牽着阿銀走了進去。</p>
選了個獨立的包間，確保不會讓人打擾，就開始點菜了。畢竟有阿銀這個小喫貨在，若不是他之前做獵殺攝魂鬼的委託賺了不少錢，不然還真養不起這小肥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