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人了，居然還會哭鼻子，也不怕被人笑話。</p>
你到底是有多脆弱居然脆弱到需要在別人面前展示傷疤來證明自己有多勇敢。</p>
“穆小姐，你又讓我難過了，我真不喜歡你。”</p>
穆茗的聲音有些幽咽，他繼續道:“看吧，我哭了，就這麼沒有來由地落下了眼淚，你一定很瞧不起我吧？”</p>
“想哭就哭吧，沒事的。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沒少哭。”</p>
穆紫薰心軟了，在看到他落下眼淚的那一刻，她覺得心一陣刺痛。</p>
那種疼痛，在媽媽曾爲了保護自己而倒下時也有過的。</p>
她用自己最溫柔最好聽的聲音說道:“不管你以後會成長成什麼樣子，不管你以後會有多勇敢，至少現在，你還沒長大，還只是個柔軟的孩子，沒有人有權利讓你不應該哭。”</p>
穆茗擡起頭，擦了擦泛紅的眼眶，很是認真地看着她，然後輕聲說道:“我不討厭你了。”</p>
穆紫薰心花怒放，她突然背過身去，終於忍不住臉上的笑意。</p>
“yes!”她握緊了小拳頭，開心極了。</p>
轉過身來，她努力裝出一副高冷的樣子，但眼裏的笑意和麪部不斷牽扯的肌肉已經出賣了她。</p>
“你不是很喜歡玫瑰嘛？其實我摘了很多玫瑰，想送給你的。但是現在花都沒了。”</p>
“我不要玫瑰了，你沒事就好。”穆茗輕輕搖了搖頭。</p>
在契約空間內沉睡的藜突然睜開了眼睛，神情莫名地複雜，她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吟着:“我不要玫瑰了……上一次你也說過這句話的，這一次的結局還是一樣嗎？”</p>
“其實還有一朵”穆紫薰巧笑嫣然，從發間取下了那一朵紅玫瑰，然後遞到了穆茗手上。</p>
“謝謝你。”穆茗將玫瑰貼近了鼻尖，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微笑。玫瑰馥郁的芬芳在夜裏總是分外曼妙呢，還帶着一絲薰衣草的氣味，那是她的髮香倒也符合她“紫薰”的名字。</p>
笑起來真好看呢……穆紫薰看着穆茗溫暖的笑臉，心底漸漸生出一絲別樣的情緒。</p>
“其實我要玫瑰，是想送給別人，不是因爲我喜歡玫瑰花。”</p>
轟隆!</p>
天雷滾滾，穆紫薰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笑容漸漸消失。</p>
她停下腳步，機械地扭過脖子，蒼白的嘴脣嗡動着:“女孩嗎”</p>
“是啊。”穆茗點了點頭。</p>
咔嚓!</p>
穆紫薰覺得自己要裂開了，像一塊玻璃被狠狠敲碎，碎成滿地的玻璃渣。</p>
“她漂亮嗎？長什麼樣子”她下意識地問道。</p>
“很漂亮啊，非常漂亮，一個漂亮的紅裙女孩。”穆茗說着，臉上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乾淨的笑。</p>
她大腦當機了幾秒，感覺自己跪倒在雪夜裏，漫天霜雪淒涼地落下，一束聚光燈在頭頂點亮，映出了那張塵滿面，鬢如霜的臉。就連bgm也是那麼地悲涼。</p>
呵～感情我做的這些，都是幫別人做了嫁衣!她終於反應了過來，自己就是傳說中的舔狗!</p>
穆紫薰，全世界不會有你這麼蠢的人了!</p>
羞澀、悔恨、失望……種種情緒疊加再一起，她怒了。</p>
“壞人!你們果然沒一個好東西，和死鬼老爸一樣!”她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大吼起來。</p>
發泄完滿腔的怒火以後，她撇下穆茗一個人，怒氣衝衝地走了，頭頂上還冒着蒸汽。</p>
“她怎麼又生氣了？”穆茗眨了眨呆萌的眼睛，站在原地發了好一會兒呆。</p>
“女孩子嘛，是一種既危險又奇怪的生物。”藜看着穆紫薰遠去的背影，饒有興致地道。</p>
“你說的對。”穆茗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p>
“玫瑰，原本是要送給你的，你很喜歡紅玫瑰。”穆茗拿着那一枝玫瑰，開始糾結了起來。</p>
“若是你把它給了我，這份感情就髒了。我有精神潔癖，不要二手的東西。”藜搖了搖頭。</p>
“好吧，第一次收到女孩子送花呢。”穆茗看了看手中的那一朵玫瑰花，情緒有些複雜。</p>
“小姐你怎麼了？少爺呢？”鶯蘿看着穆紫薰黑着臉，弱弱地問道。</p>
“別問我!他是個壞人!”穆紫薰眼眶微微泛紅，直接回了房間，重重地關上了房間門，力道之大，讓窗戶都顫動起來。</p>
鶯蘿和阮伊兒對視了一眼，滿頭霧水。</p>
黑淵處刑者襲擊的事情她們並不知情。</p>
那惡魔爲了逃避追殺，沒有像在市區那麼張揚，它在捕獵時佈置了鏡世界。</p>
除了因它潛行來這裏時，外溢的死亡氣息導致花圃裏損失了些許花卉和植被以外，並沒有造成人員傷亡。</p>
它之所以盯上了穆紫薰，是因爲她身體裏的魔力純度相當之高。對受傷的惡魔是上好的補品。</p>
在穆夕研的安排下，城市狩魔隊悄悄地處理掉了黑淵處刑者遺留的屍骸。</p>
穆茗回到了房子裏，迎上了阮伊兒和鶯蘿怪異的目光。</p>
“幹嘛，這樣看着我”穆茗覺得略微有些不自然。</p>
“少爺，小姐好像很生氣。”鶯蘿有些不安，低聲問道:“你沒有惹她不開心吧？”</p>
“好像真的是我惹她不開心了，不過沒事，我會找機會跟她談談的。”穆茗有些尷尬。</p>
“那就好，少爺，小姐她雖然脾氣不好，但人不壞。”鶯蘿略微鬆了一口氣。</p>
“嗯，我知道。時間已經很晚了，都儘快去睡覺吧。”穆茗打了個哈欠，有些睏倦。</p>
“等一下，你之前在餐桌上說的那句話，我好像在哪裏聽過。”阮伊兒叫住了他。</p>
“哪一句”</p>
“打人是暴力，罵人是暴力，強迫別人用你自己的方式去“感受”，同樣是一種暴力!”阮伊兒輕聲念道。</p>
“哦，這不是我說的，這出自笛安的《告別天堂》。”穆茗笑了笑。</p>
“笛安”</p>
“一個作家。”</p>
“沒聽說過。”阮伊兒臉上浮現出一絲詫異，愛好閱讀的她知曉許多作者的名字，但唯獨對笛安沒有印象。</p>
“不知道也沒什麼奇怪的。”</p>
“可我爲什麼，對這句話那麼熟悉呢？我到底是在哪裏聽過呢？”阮伊兒蹙着眉，細細思索着。</p>
穆茗也開始認真思考起來，夢中的那個世界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呢？</p>
爲什麼他記得那麼多這個世界沒有的詩歌、書籍、音樂</p>
夢中出現的好多生活細節都像是親身經歷過，可唯獨不記得有誰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了。</p>
就好像，記憶被有選擇地刪掉了一樣……</p>
躺在契約空間裏的藜皺了皺眉，波瀾不驚的眼眸裏泛起陣陣漣漪。</p>
阮伊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網上搜索了很久，也沒有找到笛安和《告別天堂》的信息。</p>
“怎麼會找不到呢？根本沒有這本書!”她開始煩躁起來。</p>
站在角落裏的藜輕輕笑了笑，當然找不到了，兩個世界怎麼會完全一樣呢穆茗夢中的世界裏也沒有古龍和惡魔。</p>
藜回到了穆茗的房間，看見他找來了一個玻璃瓶，倒入清水，將那朵玫瑰花插到了瓶口，然後放在了牀頭的櫃子上。</p>
落地窗外是靜謐的夜，星月相伴。白色的窗簾迎風舞動，宛若女神的裙襬。那豔麗的紅玫瑰在月色下更加迷人了。</p>
“真是熟悉的一幕啊。”藜微微一笑，也許在某個未知的世界裏，這一幕也曾發生過。</p>
她撩起碎褶裙的裙襬，坐在了陽臺上，雪白的髮絲隨風而動，玫紅色的眼眸分外迷離，她拿起了那支清水瓶中的玫瑰，輕輕貼近了鼻尖。</p>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余光中翻譯的詩，還真有韻味啊。</p>
穆茗躺在牀上，看了一眼那月下的少女，嘴角揚起好看的笑，沉沉地睡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