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嗎？”</p>
不知怎麼的，穆茗有點忐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p>
“嗯，就是明天。”</p>
“我有點緊張。”</p>
“又不是去見丈母孃，你緊張什麼”穆紫薰淡淡地道。</p>
“哦。”穆茗點了點頭，傻傻地問道:“我要怎麼稱呼她呢？叫阿姨，還是叫媽媽”</p>
“當然是喊媽媽了，你害羞什麼”穆紫薰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p>
“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總覺得媽媽這兩個字特別難以啓齒呢，雖然我都沒有見過我媽媽。”穆茗捧着臉，有些糾結地道。</p>
阮伊兒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像是找到了同類。</p>
“少爺你跟二小姐好像，二小姐也是這麼說的，所以一直喊我們媽媽藍姨。”</p>
“鶯蘿你也喊媽媽？”穆茗好奇地問道。</p>
“對啊，鶯蘿也是我媽的養女，她只是勤勞能幹，又恰好喜歡穿女僕裝而已。”穆紫薰說着，在鶯蘿臉上掐了掐。</p>
鶯蘿任由她欺負，一副乖寶寶的樣子。</p>
“林溪你也要去，我媽特意給你們準備了禮物的。”穆紫薰說着，又摸了摸林溪的頭髮。</p>
“唉我……也要去嗎？”林溪紅着小臉，有些難爲情。</p>
“嗯，都要去!”</p>
喫完火鍋之後，穆紫薰吩咐幾個僕人處理好了餐具和食物殘渣。</p>
客廳開着暖氣，伊兒端坐在沙發上，看着《追風箏的人》。</p>
鶯蘿教林溪摁着手柄，津津有味地玩着糖豆人的遊戲。</p>
肥肥胖胖的糖豆人被人扒拉着，在地上滾來滾去，畫面很是滑稽。</p>
“嘖嘖!”</p>
穆紫薰不時地發出嫌棄的聲音，覺得她們玩得太菜了。</p>
但兩個女孩子都玩得很開心，臉上洋溢着純真的笑容。</p>
穆茗坐在大小姐對面的沙發上，眼睛看着前方發着呆，渙散的目光像是一片朦朧的迷霧。</p>
他心裏出現了無數次與大小姐的媽媽對話的場景。</p>
像是排練一樣一遍又一遍地低聲念着“媽媽”。</p>
很簡單的兩個字，穆茗卻生怕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聲音不夠動聽，發音不夠標準。</p>
坐在她對面的穆紫薰強忍着笑意，剝着橘子。</p>
大廳中突然陷入了安靜，依稀能聽見穆茗機械式地重複喊着“媽媽”，長長的眼睫輕微扇動着，碧藍色的眼眸忽明忽暗。</p>
“噗嗤～”</p>
林溪和鶯蘿很默契地四目相對，幾乎是同時笑出聲，輕掩小嘴。</p>
阮伊兒放下書本，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搖了搖頭。</p>
不知道排練了多少次，穆紫薰將一個橘子剝好，遞給了他。</p>
飽滿橙黃色的果肉看起來就很有食慾，外表的白色紋絡被剔得很是乾淨，像一件精美的藝術品。</p>
“喫個橘子吧，乖兒子。”穆紫薰揶揄地道。</p>
穆茗愣住了，有些呆呆傻傻地眨了眨眼。</p>
“這麼出神地看着我，一直叫我媽媽，我都不好意思了，就勉爲其難收下你這個兒子咯。”</p>
穆茗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紅，只覺得臉龐滾燙得厲害。</p>
他去看伊兒，伊兒用書本遮住了自己的臉，平坦的小腹微微顫動着。</p>
鶯蘿看着他，一臉姨母笑，眼裏滿是寵溺，像是見了可愛的小弟弟一樣。</p>
林溪的目光很是平靜，依然那麼溫婉，但是在和穆茗對視了兩秒以後，就忍不住笑出了聲。</p>
“我乏了，睡覺去了。”</p>
他頓時覺得如坐鍼氈，精神充沛地打了個哈欠，趕緊起身朝着樓上跑去。</p>
身後是穆紫薰放肆的調笑聲。</p>
“好丟人啊。”穆茗關上房間們，輕輕舒了口氣。</p>
“還好啦，她們不是覺得你挺可愛的嗎？現在不是也流行媽媽粉。”藜笑着道。</p>
“噁心!”</p>
穆茗對着空氣用力地揮了揮拳。</p>
“藜，你知道嗎？爸爸媽媽對我來說，其實並不是多麼偉大的人。”</p>
揮完了拳，穆茗似乎脫力了一般，突然陷入了沮喪。</p>
“他們不負責任地把我帶到了這個世界上，又不聲不響地將我拋下，讓我在本該天真爛漫的年紀裏，嚐遍人間疾苦。”</p>
“我雖然總是說着不在乎，但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呢？我沒辦法不去怨恨，沒有人希望自己是被拋棄的。”</p>
穆茗自嘲地笑了笑，有些倔強地道:“過去，有很多人義正言辭地告訴我，爸媽給了你生命，你要感激他們，他們給了你看清這個世界的機會。可是……”</p>
穆茗的手擊打在了牆壁上，指關節因過於用力而泛白。</p>
“可是……我根本就不想來到這個世界上……”</p>
他說着，聲音都帶上了些許哭腔。</p>
“最氣人的是，我還特麼不想死。”他說着，突然覺得莫名地委屈。</p>
“對不起……”</p>
藜沉默了一會兒，從身後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了他的背後，低聲呢喃着。</p>
未經允許，擅自將你帶到了這個世界，是我的錯。</p>
“幹嘛要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麼，是我太軟弱了。”穆茗握住了她的手。</p>
藜只是抱緊了他，幽幽地道:“來都來了，又不想死，將就着活下去吧。”</p>
“嗯。”穆茗點了點頭，抱緊了藜。</p>
“可以讓我抱你嗎？我的……神!”他近乎是乞求地道。</p>
“信徒的乞求，神滿足你!”藜俏皮地笑了笑，用一種特別傲嬌的語氣說道。</p>
“真好啊，我的神。”</p>
穆茗輕輕微笑着，側臉貼近了她的心房。</p>
在這物慾橫流的社會，人心冷漠無情，只有她的胸脯還有些許溫度。</p>
穆茗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溫暖，突入起來涌上心頭的酸澀就這樣漸漸化開了。</p>
她近乎是寵溺一般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p>
“你是本公主的人嘛，我總不能不管你吧”</p>
沒有人不希望自己是被愛的，被這樣一個惡魔愛着，已經足夠幸福了。</p>
穆茗的心情漸漸平復，呼吸也變得順暢起來。</p>
隱約之間，穆茗的聽覺漸漸明朗，似乎能聽見風在呼喚，風精靈們正在起舞，那是一種很飄渺很虛無的感覺。</p>
意識之中的星雲體運轉的速度驟然加快了許多，氣旋變得異常活躍。</p>
穆茗體內的風元素氣息開始外溢，變得極其充裕。</p>
“這是怎麼回事”穆茗好奇地看着體內變得異常活躍的風元素。</p>
“這是【超然】狀態，一般是魔法師的心境有了重大突破，急鬱已久的負面情緒被驅散時，纔會進入的特殊狀態。”</p>
“這種狀態下的專注力和元素掌控力會大幅度提升，修行魔法的效率會變得極高。”</p>
藜趕緊拉開了落地窗，冷風伴隨着霜雪灌了進來，吹開穆茗的髮絲，純白的衣衫獵獵作響。</p>
這股悲傷的情緒在藜的安撫下得到了排解，使得他的心境得到了昇華。</p>
點點銀色的星辰在穆茗的身前憑空顯現，無色的氣旋匯聚於此化作星陣。</p>
氣刃兜割的星陣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構造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