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紫薰撅着小嘴,小腿踢打着沙發,頭上的呆毛不安地擺動着,做出生氣的姿態。
她也希望被他關心,但是大小姐高傲的性子又讓她不好意思放下身段。
穆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摸了摸頭,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藍依。
“伊兒沒事,只是有些虛弱,現在正在房間裏調養。醫師給她開了藥,鶯蘿正在廚房煮湯。”
藍依柔聲說道。
“伊兒生病了嗎?”
穆茗低聲說着,立馬朝着阮伊兒的房間走去。
他確實心疼了,但心疼的人不是她。
大小姐冷冷地撥開臉頰上的髮絲,翻開鏡子看了看臉上的傷口。
心裏怎麼都不開心。
把雪糕帶回來的人是我,我還受了傷。超負荷驅動王階魔具戰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也很糟糕。
爲什麼你都不關心我呢?
是因爲我沒有說嗎?雪糕也什麼都不說啊,你爲什麼又那麼關心她?
穆紫薰這樣想着,越想越氣,有些委屈地拿起沙發上的抱枕,遠遠地扔了出去。
穆茗輕手輕腳地推開伊兒的房間,在她的牀前坐了下來。
撥開她額前的髮絲,輕輕摸了摸。
感受着她肌膚傳來的微涼,穆茗自嘲地笑了笑。
“伊兒的體質很特殊,體溫和常人是不一樣的啊。”
他握着阮伊兒的手,靜靜地在房間中陪着她。
穆紫薰走到門口,安靜地看了一會兒,又不發一言地離開了。
……
繁星滿天,夏夜蟬鳴。
火車汽笛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用加繆的話來形容就是“充滿星光與默示的夜。”
阮伊兒睜開眼睛,下意識地想到了《局外人》。
“此時,長夜將近,火車汽笛的聲音從遠處響起,它宣告着世人將要開始新的行程,他們要去的天地從此與我無關痛癢。”
“醒了?”
穆茗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阮伊兒坐起身,往四周看了看,草原一望無際,遍地春花盛放。
風從遠方來,再到比遠方更遠的地方去。
白衣的少年背對着她,白髮在月下隨風輕揚。
“茗?”
阮伊兒有些好奇地問道。
依然是穆茗的臉,只是那張臉褪去了青澀,變得成熟了一些。
和現在年少的他相比,變得更加好看了。
穆茗側過臉,沒有看她,默默拿出一隻口琴。
悠揚婉轉的琴聲在夏夜裏縈迴。
那首曲子很好聽,但是阮伊兒總覺得有種淡淡的蒼涼之感。
像是離家多年的漂泊旅人,在暮年歸於故鄉。
“我要走了。”
曲終,穆茗放下口琴,轉過臉看着她。
“走?你要去哪?”
阮伊兒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我要回到屬於我的地方去。”
穆茗眺望夜空。
雲層之上,遙遠的神城敲響了鐘聲。
“就像小王子回去他的b16星球嗎?”
阮伊兒突然明白了。
穆茗欣慰地笑了笑。
“那你,會找到你的玫瑰花嗎?”
阮伊兒饒有興致地問道。
“會的。”
穆茗點了點頭,看着她微笑着道:“你會攔着我嗎?”
“不會。”
阮伊兒很篤定地道。
“爲什麼?”
穆茗突然笑得特別開心。
“小狐狸沒有攔着小王子去尋找他的玫瑰。”
阮伊兒同樣微笑着。
“那……小狐狸會想念小王子嗎?”
“每當小狐狸看見金色的麥田,它就會想起小王子。”
阮伊兒看着他的眼睛,很真摯地道。
穆茗微微頷首,轉身朝着草原走去。
他沐浴在聖潔的光芒之中,一雙雪白的羽翼從身後舒展開來。
他揮着翅膀,飛向了黯黯天際。
阮伊兒在地上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着。
“請你,不要忘記我!”
她不管怎麼跑,也沒有追上忽然掠過的那一陣風。
……
“茗!”
阮伊兒突然從夢中驚醒,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我在呢。”
出現在她面前的,依舊是那個純白無暇的少年。
“請你,不要忘記我。”
阮伊兒虛弱地道。
“嗯?”
穆茗覺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笑着道:“不會忘的。”
“你現在身體有些虛弱,鶯蘿給你熬了湯。”
他端起湯碗,舀了一勺子湯,輕輕吹了吹,然後喂到了她嘴邊。
“喝點吧。”
阮伊兒點頭,微微張開櫻粉色的脣瓣,喝下湯藥。
穆紫薰推開房間門,端着餐盤走了進來。
沒好氣地看了穆茗一眼,看向伊兒時,語氣軟了下來。
“現在感覺怎樣?”
“有些累。”
阮伊兒有氣無力地道。
“你之前光着身子追着我打的時候,可有勁了。”
穆紫薰揶揄地道。
“什麼意思?”
阮伊兒皺了皺眉。
“不記得了嗎?仔細想想。”
穆紫薰淡淡地道,將餐盤裏的飯菜遞給穆茗。
穆茗忙着給伊兒喂湯藥,只是搖了搖頭,讓她放下。
阮伊兒大腦突然一陣刺痛,記憶不斷浮現。
衣衫化作碎冰從身上剝落,她駕馭暴風雪凌空而立。
穆紫薰站在下方,45度仰望天空。
阮伊兒蒼白的臉頰突然涌上一抹紅潮。
“沒被別人看到吧?”
“我讓夕研封鎖了周圍的區域,你身上的衣服是我後來買的。”
穆紫薰一邊說,一邊給她削着水果。
“那你身上的傷,好些了沒?”
阮伊兒看着穆紫薰的臉,關心地道。
“你還會關心人啊?真少見。”
穆紫薰輕輕哼了哼。
“抱歉,你的臉。”
“紫薰姐,你臉上有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