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都是血族的殘骸,暗紅的血液在溝壑中流淌。
孟笛,或者說,是飲下辛德瑞拉異變而來的怪物,正趴在吸血鬼的屍體上啃食着,理性被獸慾吞沒。
前所未有地飢餓,這些血肉滿足不了它……它需要更多的血肉。
隨着吞噬的血肉越來越多,它的身體開始升溫,胃部像是要融化了一般。
體表的皮膚開始皸裂,脫落,露出鮮血淋漓的肌肉,像是被人用刀剝掉了皮。
斑駁的魔力在體內橫衝直撞,孟笛擡起手,看着手掌正在緩緩融化,他的眼球也是,慢慢失去了視覺。
它的身體慢慢溶解了,化成了一灘不可名狀的血色爛泥。
城市的夜安靜而祥和,大家牽着愛人的手,尋覓着自己的幸福。
爛泥在地上爬行,卑微到了塵埃裏,除了掠食的本能渴望還有對血肉的感知,它只剩下了最後一樣東西。
它想要去見一個人。
……
“很黑,我什麼都看不到了。只能嗅到血肉的氣味。”
“好餓……永無止盡地飢餓,想要吞噬掉一切……”
隨着不斷地吞噬血肉,爛泥不停地生長,長期躲在下水道,變成了污濁的黑色。
上完了一整天的課,燕檸抱着教學的備件,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疲態的面容中帶着絲絲笑意,通過一番努力,她自考上了大學,現在正在給高中生做英語家教。
“頭髮又變長了,你什麼時候回來呢?”
燕檸挽起頭髮,站在出租的房子門前,眺望遠方,那是孟笛離開的方向。
也許,他有一天會回來的吧。
晚上很不安全,已經接連有年輕女孩失蹤了,有不少目擊者看到了吸血鬼捕食。
但是,不管多晚回家,她走在路上都會覺得很安心,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守護着她。
“我能感覺得到,她就在這裏。我記得她身上的香水味,是杜鵑花香。”
“風中有她的初吻……”
怪物躲在黑暗的角落裏,想接近她,又不敢。
它害怕,害怕那嗜血的慾望淹沒了最後殘存的理性。
它能嗅到那些跟在她身後的吸血鬼的氣味,便一次又一次地將它們捕食。
確保她安全了,它就逃離那個小小的屋子,遠遠地,守着她入眠。
這是它,最後能做的事情。
……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附近的居民都被疏散。
城市的中央火光沖天,間歇傳來爆炸。
“快點,不要讓它過來!”
宋冬明帶領着狩魔隊頂在了最前方。
“集火,徹底幹掉它!”
劇烈的高溫讓它感受到了恐懼,像熾烈的太陽,它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了。
烈焰爆裂,它的身體變得支離破碎,但很快,那些破碎的血肉就聚合在了一起。
疼痛,讓它本能地發起了反擊。
“啊!”
一名年輕的狩魔隊員染上了它的細胞,倒在地上痛苦不堪。
“我在做什麼?停手!停手啊!”
“那些都是你的戰友啊!都是人類!”
人類殘存的理智就像一粒微弱的粉塵,在惡魔的基因下毫無抵抗能力。
它想要抑制住自己的力量,但這副醜陋的軀體卻屈從於掠食的本能。
怪物的咆哮聲震耳欲聾,被疏散的人羣在遠處聚在一起,驚魂未定。
婦女懷抱着的嬰兒啼哭着,女人閉着眼,雙手合十祈禱着,期盼這場噩夢儘快結束。
燕檸遠遠地看着,總覺得它在哭泣。
“林峯!”
朱偉看着倒下的戰友,目光赤紅。
陳啓一把將他攔住。
“他沒救了!暴食者的細胞會喫光它的內臟。用【流火】讓他解脫吧!”
燎天的火焰升起,那是點燃夜空的火炬。
“他們,是要來殺我嗎?也好……就這樣解脫吧。”
焰獅咆哮,烈陽隕落。
“轟!”
污穢的身軀在烈焰中徹底化作了灰燼。
……
牀頭的櫃子上,放着被提煉完成的暗藍色靈魂晶石,很小,只有指甲蓋那麼大。
晶石在月色下煥發着微光,他也有正在思念的人吧。
穆茗低垂着眼簾,看着懷中熟睡着的藜,想對她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談起,便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
第二天,穆茗起得很早,將那枚提煉過後的晶石悄悄塞給了穆夕研。
“這是?”
“不要出聲!”
穆茗伸出手指豎在了脣邊,看了看在沙發上煮茶的藍依,給穆夕研使了個眼色。
“哦哦”
穆夕研立馬意會,壓低了聲音,真想要說些什麼,便被藍依打斷了。
“茗兒,過來,給我揉揉肩。”
藍依倒了一杯茶,面無表情地道。
“嗯,好。”
穆茗走過去,給她揉了揉肩膀。
“乖兒子,放輕鬆,這麼緊張幹嘛?”
穆茗聞言,稍稍調整了手上的力度。
“我之前給你的禮物,怎麼沒見你戴?不喜歡嗎?”
藍依瞟了一眼穆茗的手指,愜意地道。
“喜歡啊,但是太貴重了,我要好好收藏起來。”
穆茗不動聲色地道。
“只是普通的戒指而已,不需要那麼小心翼翼的。”
藍依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意有所指。
穆茗立刻就懂了,心裏鬆了一口氣。
靈魂煉成技術可是被嚴厲禁止,就連穆夕研都未能得到她的准許。
但是,藍依卻將專用於靈魂提煉的魔具贈送給了他,對他使用靈魂煉成魔法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未免也太過溺愛了。
“過分嗎?沒有吧。茗兒這麼聽話,寵一點也沒什麼。”
藍依如是想到,一臉舒適地享受着穆茗的按摩。
早餐時間,林溪捧着小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穆茗切着牛排。
說來也是奇怪,這隻小鹿用起筷子很是順手,但不太會用刀叉。
“切好了。”
穆茗把餐具遞給了妹妹,給她倒了一杯熱牛奶,習慣性地摸了摸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