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過濾器？”小奧若有所思。
“就是星空過濾器。”
“按照你們華夏人的語言翻譯，應該就是這麼稱呼。”守望者此時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聲音震盪的幅度四平八穩。
“按照你們華夏人的稱呼，換個說法，認知圈這個理論，你們應該更加清楚熟悉。”
“圓圈內，代表個體對世界的認知。”
“圓圈外無盡的面積，代表着無盡的未知世界。”
“個體要成長，就是要不斷擴大自身的認知半徑。”
“但是，要擴大認知半徑，很容易看到，每增長單位長度的認知半徑，需要具備的認知圈周長會持續不斷的大幅增長。”
“反應到真實世界中，那就是一個單獨的智慧生物個體，對世界的認知越是豐富，那麼，他繼續擴寬自己認知的難度就會越高。”
“這個難度，不僅僅是生命個體主觀方面的難度，比如說，持續的堅持學習，學習的方法，理解，應用。”
“還包括了知識本身的理解難度，而更客觀的，甚至包括了個人的精力，身體狀態，甚至生命長度。”
“智慧個體，不可能用一生的每一秒都去學習，同樣，哪怕整個生命週期都在學習，也無法學盡這片星空，這個宇宙。”
“人力有窮。”
“而一個文明的基本單位就是人。”
“人力有窮，所以，文明也是有窮的。”
“人需要克服自身的懈怠，克服身體的衰老，克服學習帶來的困擾，克服學習本身的難度去不斷學習。”
“文明也是一樣，文明也一樣。需要將內部結構調優，打造一個持續不斷保持旺盛學習的氛圍，培育各方面人才的種子。”
“面對一個又一個困難，克服一個又一個難題。”
“大量的文明，在這個過程中被淘汰。”
“文明越是發展，問題就會越多。”
“問題，總是隨着發展而發展。”
“那一天，你解決問題的能力，跟不上問題發展的速度了，文明就會從此陷入停滯，倒退，什麼死亡。這就是星空過濾器。”
“這片星空變得不適合我們繼續生存，無數輝煌的遠古文明埋葬於這片星空。”
“雖然我們找不到原由，雖然我們無法解決，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說，從星空過濾器來說，那些燦爛的遠古文明，他們無法生存，啊因爲他們對宇宙，對星空的認知還不夠。”
“而我們，仍然也還不夠。”說到這裏，守望者似乎連最後的疲憊也放下了，沉默許久，忽然再次問出一個小奧非常重視的話題。
“知道，我們奧克突普文明爲什麼要養殖你們人類嗎？”守望者就這樣直白的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哪一天豬羊有了智慧，人類當着豬羊對面將這個問題問了出來。
“爲什麼？”這個問題很刺耳，但是，對方單獨拿出來，肯定有其中的意義，小奧存在本身的底層邏輯，就是讓對方多說話，“靈子？”
“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並不是關鍵。”
守望者感嘆說道。
“我們奧克突普文明，在銀心也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漫長的歲月，積累的高純度靈子不知凡幾，即便是衰落，逃亡，即便是被迫讓出銀心富饒的地帶，依然帶有足夠的靈子。”
守望者的回答再次讓小奧走出新的邏輯，這條邏輯鏈路早有準備，先前從對方表述否定了靈子有毒假說造成的文明衰退後，小奧就對奧克突普文明不是真正以養殖爲目的已經有所準備。
“那是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觀察。”
“整個第三旋臂，就是我們用利益換取而來的試驗場。”
“爲了試圖解決我們身上的問題！”
守望者回答道。
答案往往和猜測相距千萬裏。
誰能想象，一個文明，可以用一個懸臂的場所來做一個實驗的場所，而這個實驗的目的，就是爲了解決自身的缺陷。
說法很簡單，但是卻給人深深的震撼。
一個懸臂，成爲了一項實驗的試驗場。
這是多麼浩大而磅礴的工程。
而這樣的偉大工程，想象一下，也只有曾經在銀心的巔峯文明能夠做出的手筆了。
“所以，整個第三懸臂大部分是人族，也是你們的手筆了？”小奧順勢提出了一個自己的疑問，也是困擾了摩爾文明無數年的問題。
第三旋臂的人類實在太多了，而且，類型也多的不可思議。
有碳基的，有硅基的，甚至從星際外交，得以知曉，第三旋臂甚至還有硫基和氨基的人類，基礎構造都不一樣，但是，在性狀的表達上，卻是近乎相同，都是類人形狀，這樣的異常，以華夏如今的知識底蘊，根本無法解釋。
也難怪，這樣的問題，會被大量人類文明共同認定爲第三旋臂未解之謎了。
如今面對這樣一個老古董，這樣的問題，自然是要問的。
在第三旋臂，沒有誰，比他更有資格。
一個足足存活了四十萬年的老古董。
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再一次超出了小奧的預測。
“人類的出現是我們的手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忽然間，守望者放肆大笑，笑的難以自抑，笑的荒誕，笑的荒唐。直到笑累了，笑痛了，守望者這才停了下來。
“如果你們的出現，是我們的手筆，我們是你們的造物主，那麼，你們有什麼價值讓我們來研究？”這樣的一番話，守望者間接給出了答案。
“不是你們？”
“當然不是我們。”
“你的創造者那個比方做的不錯。”
“海水有潮起潮落，季節有春夏秋冬。”
“我們奧克突普文明的浪潮衰落了，而你們人類的大浪纔剛剛掀起。”
“不要以爲人類僅僅在第三旋臂上出現，銀盤，乃至銀心內部，人類都在加速的出現。”
“只不過在銀盤內部，出現的人類根本發展不起來就被撲滅。”
“只有懸臂這樣荒涼的地方，才允許你們扎足於此。”
“也因爲你們有這樣的價值，懸臂這塊地方，才允許你們生存，因爲你們存在的本身，最大的價值，就是爲銀心中的高級文明，探索出一條可以跨越文明死亡壁障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