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雲昌市這麼大,想單靠一抹神識找人,難度還是挺大的。櫺銘將法壇佈置好,盤腿坐在法壇前的蒲團上,手持法劍唸誦經文,持咒入定。
黃成雅沒有再哭,只心力交瘁地地坐在牀邊握着兒子的手,呆愣地看着他。
黃博雲去查生日不知道要查多久,按照櫺銘的說法,小光的命數就到今晚爲止,如果天黑之前還沒有線索,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換命這種邪術過於陰毒,神不知鬼不覺地進行,比抓鬼難多了。白仙仙入門這麼久,還是頭一次有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她抓着手裏寫着小光生辰八字的黃符看了會兒,想到什麼,又拿硃砂筆把貼在小光魂魄上的那個八字寫了下來。
兩個生辰八字放在一起,雖然前後只相差一個月,但命格卻天差地別,這一對比,白仙仙就覺得有點不對勁了。
楊昊天一邊安慰表姑,一邊期盼地看着白仙仙,第一時間察覺到她神情變化,立刻問道:“大神,你發現什麼啦?”
除了入定的櫺銘,屋內其他人都看過來。
白仙仙皺眉看着手上的黃符:“這個生辰八字,好像是童子命啊……”
觀心眼睛一下瞪大了。
黃成雅和楊昊天同時問出聲:“什麼是童子命?”
白仙仙解釋道:“童子命是一種特殊的命格,逢3、6、9的年頭容易夭折,就是有些老人口中常說的短命鬼。”
貼在小光魂魄上的這個八字,生於農曆二月十六,甲丁日干見子,就是標準的童子命。
民間有一種說法叫做換童子,換的就是具有童子命的人。
道書中有過記載,童子是天上宮殿或者地下廟宇裏替神靈做事跑腿的侍童,聽上去身份還挺特別,但因爲各種原因投胎爲人後,並不會一生順遂,反而因爲可能隨時被神靈接回去,而導致短命早逝。
基本活不過19歲,而且每逢3、6、9的年頭都是一個生死坎。
雖然說童子死後只是回到了他本來的崗位上,不進入六道輪迴,但對於已經擁有子女的父母來說,孩子死了就死了。
所以就有了換童子的辦法。
不過換童子並不是跟真人換,而是用剪紙做一個假人,當做真童子的替身。將真童子的七根頭髮貼於替身腦後,寫上真童子的生辰八字和名字,然後選陰曆3、6、9或者初一十五的凌晨三到五點,把替身送到十字路口燒掉。
民間還有些特別的要求,比如送替身最好是孩子的舅舅去送,燒替身時要在路口擺上豐富的祭品,並把寫好的替文和替身一起燒掉。
如此之後,真童子改名換姓,就算重新活下來了。
有些孩子生下來確定是童子命後,父母會將他送到道觀或者寺廟中修行。因爲前身本來就是神靈身邊的侍童,所以悟性智慧自然很高。
有些父母捨不得,就會用換童子的方法把孩子留在身邊。
白仙仙又回憶着道書中記錄,仔細推算了一遍符上這個生辰八字,的確是分毫不差的童子命。
聽她一番解釋,黃成雅和楊昊天總算明白了什麼叫童子命,黃成雅哽咽道:“所以是有人把小光當做了真童子的替身?”
黃成雅六神無主地重複着:“那怎麼辦?那該怎麼辦?還有辦法嗎?”
白仙仙想了想:“如果真是換童子,倒是比一般的借命要好辦。”
她在觀心和陳凜疑惑的目光中一本正經道:“如果是童子,那死後就不會去陰司報道了,關帝廟那邊肯定要派人來接的!到時候我們就給他們看小光的出生證明和戶口本啊,告訴他們接錯人了!神仙總要講道理的吧,不能接錯人了硬接啊。”
觀心愣是沒想到她居然有膽子跟神仙搞談判。
一般男童都是關帝廟的小童子,女童則是正宮娘娘廟裏的小童。這個真童子選擇跟小光換命,肯定也是男孩,那多半就是關帝身邊的侍童了。
楊昊天聽白仙仙這麼一說頓時興奮了:“關帝老爺我熟啊!我爸在家供好多年了!希望到時候他老人家能看見我爸的面兒上網開一面!”
觀心:“???”
離譜!!!
白仙仙反正初生牛犢不怕虎,估計是被有召必應的祖天師和六位祖師爺寵慣了,覺得神仙應當都很好說話,立刻催促黃成雅去把能證明小光出生年月的證件找出來。
黃成雅趕緊去了。
觀心拜入櫺銘門下不久,以前所學所見都是對神靈的敬畏尊崇,第一次看見這種接地氣的操作,都有點懷疑道生了。
這邊忙着找出生證明,那邊開壇鬥法的櫺銘在入定幾個小時後終於睜開了眼睛。
陳凜一直旁邊給他護法,見他滿頭大汗睜開眼,低聲關慰:“師兄?”
櫺銘臉色有些白,眼睛卻發亮,咧開嘴一邊吐氣一邊笑着說:“找到他了!”
此時已近傍晚,要不了多久天就會黑了。櫺銘有些虛弱地站起來,扶着陳凜對黃成雅說:“要趕緊過去。他發現我了,肯定會換地方,到時候再找就真的來不及了。”
黃成雅立刻給司機打電話,櫺銘交代道:“帶上小光,他那邊在布壇作法,真童子肯定也在。”
觀心忍不住說:“師父,那個姐姐說一會兒要跟關帝廟的神靈談判,告訴他們接錯人了。”
櫺銘挑了下眉看向白仙仙,“想法不錯!”
觀心:“?”
師父你以前不是這麼教我的!
司機很快把車開到了樓下,楊昊天背起自己的小表弟就跑下樓了,黃成雅一邊走一邊給黃博雲打電話,把櫺銘找到的地址發了過去。
給董川宇打電話的時候卻沒人接,黃成雅也顧不上再打,坐上車出發了。
車子飛馳在馬路上,窗外光影漸淡。命懸一線之際,太陽落山的速度好像都比往常要快。日光徹底消失的那一刻,白仙仙看見小光體內的魂魄變得比白天更加虛弱了。
車子在一棟公寓外面停下。
黃成雅本來焦灼的神情突然變得遲疑起來,皺眉打量眼前的高級公寓。
楊昊天揹着小光下車,問她:“表姑,怎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