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他，正身處在一條古樸石路之上，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一刻鐘之前。
隨着林北穿過那無形結界，邁步踏在這橫渡萬年歲月的古樸廣場之上。
他周身的景象，驟然變換。
“轟隆隆”
低沉壓抑的轟鳴聲，自這一片天地之間橫生而出。
彈指間，天地顛倒，斗轉星移。
開闊而平坦的廣場劇烈震顫，在林北錯愕的注視之下四分五裂。
猙獰粗壯的裂痕如網蔓延遍佈，鋪滿整個廣場的地面，而後平整的地面，在一片轟鳴聲下，接連塌陷墜落。
廣場地面之下，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萬丈高空，隨着地面紛紛塌陷，縹緲雲海翻騰而起，與煙塵同舞，升騰瀰漫。
場面壯闊，如闢地開天，令人心肺俱震。
不過幾個呼吸之間，原本開闊的廣場，就只剩下了一條古樸的羊腸石路蜿蜒向前，穿過層層雲海，不知連向何處。
如此景象，和曾經林北走過的那五爪金龍的陵寢空間，頗爲相似。
萬丈雲海之上，有小路懸浮蜿蜒，直入雲深之處。
只是那五爪金龍的陵寢空間內，小路之上透露出來的，是凌駕天地之上的尊貴。
而林北現在置身的這條路，卻是縹緲迷濛，似有什麼玄奧，蘊藏於其中。
“嗡”
陡然，原本立在廣場之上，那數以百計的各色石柱，一同震鳴，呼嘯而起。
在林北的注視下，一根根石柱如星辰羅列，懸浮在石路兩側，交織出一副無比玄奧的圖案。
這般真陣勢，當真是龐大至極，令林北的心中都抑制不住的生出幾分大氣磅礴之感。
只是對於這般變化的目的，他卻看不出來。
“遠古遺物就在這小路的盡頭嗎”
他回過神來，雙目輕眯，喃喃道。
似是迴應他的想法一般，一道雄渾而純粹的古樸氣息凝聚成的漣漪，陡然自遠處橫蕩而來。
所過之處，磅礴雲海都是隨之橫推翻騰，掀起深雲巨浪。
林北的心跳，也是隨着這漣漪的掠過，微微一滯。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覺，突然在他的心中生出。
這種感覺告訴他，在他眼前這條古樸小路的盡頭，有着一個他必須要得到的東西，正在靜靜存放着。
“不知是什麼靈物，竟然能給人這種濃烈的感召感。”
林北深吸一口氣，回過神來，心跳難以抑制的加快。
冥冥中，彷彿那存放在小路盡頭的遠古遺物，正在召喚他前去一般。
如果不是他心性沉穩，神魂強橫，恐怕早就直接紅眼衝出去了。
眼下一切未知，仍需要慎重行事，不管那存放在小路盡頭的遠古遺物是什麼東西，他都得一步一步的來。
平靜好心情之後，林北目光中閃過一道精芒，緩緩踏出一步。
“嗡”
一根石柱微微一震，有迷濛光華徐徐蔓延生出。
林北停下腳步，看着這一幕，皺了皺眉。
這石路上，似乎並沒有什麼機關試煉，很是平靜。
但這石柱似乎是隱藏着什麼玄機。
沉吟片刻，林北又是邁出一步。
“嗡”“嗡”
這一次，有兩根石柱一同震動，綻放出一層迷濛光芒。
林北眯了眯眼睛，繼續邁出第三步。
“嗡”“嗡”
又是兩根石柱震動，發出迷濛光芒。
林北邁第四步。
“嗡”
一根石柱震動，隨之散發迷濛光華。
“沒有規律”林北停下腳步，眉頭皺的更深。
他本以爲這石柱是按照某種規律震動發光，但現在看來似乎一切都是隨機的。
“再試試看。”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邁步向前。
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第十五步
一根石柱，一根石柱，兩根石柱三根石柱
那隨着他邁步一同產生變化的石柱，似乎毫無規律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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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有點古怪”
林北看着那數百石柱，完全捉摸不透，看不出意圖所在。
不過走在這路上，林北隱約間還是有一種不對勁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很淡，他一時也難以確定那是錯覺還是真的遇到了什麼問題。
稍稍定了定心神，林北繼續邁開腳步，向前走去。
直至一刻鐘後。
他原本平靜的臉色，隨着腳步的邁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了下來。
走了這麼遠，他也終於察覺到了那一抹不對勁的感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這條路，並不如他表面上看到的這麼平靜。
他每邁出一步，體內的靈力，就會被腳下的古路吞噬一縷。
先前吞噬的靈力不多，所以並未引起他的察覺。
而現在，他每走出十步，被吞噬掉的靈力都足夠他施展一次下品武學。
雖說被吞噬掉的靈力數量乍一聽並不算多，以林北現在的實力境界，彈指間施展幾百次下品武學都不費吹灰之力。
但這古路吞噬下去的靈力，卻和消耗的靈力不同。
它連實力境界，都一併隨着靈力吞噬下去了。
林北每走出一步，不僅是自身的靈力損耗，就連他的實力，都會隨之倒退。
而且這種倒退，並不可逆。
那怕他在邁步的時候一併吸收玉佩空間中地脈靈胎所產出的靈力，都無法阻止實力境界的跌落。
一刻鐘時間，他已經走出了接近千步之遙。
他的實力境界，也是在這千步之下，跌回了剛剛突破四劫玄仙的時候。
數日以來的鞏固，以及他和林若馨一同的提升，都已是付諸東流，被吞噬的乾乾淨淨，徹底消失。
而且這條路吞噬的量還在加大。
越是靠後，吞噬的靈力和實力境界也就越多。
林北剛剛踏上古路的時候，被吞噬的量極其稀少，根本察覺不到，但走到現在，一步邁出被吞噬的靈力數量，已經堪比最初的走十步所被吞噬的數量。
很難想象，再走下去，他的實力會倒退到何種層次。
林北停下身形，手掌緩緩收緊。
從臨江開始，一路走到這太古大陸之上，他所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劫難與痛苦之中所邁出。
他的實力境界，也是如此積累，直至如此高度。
林北沒有鍾熠鴻姜辰的那般天生資質，也沒有池凝程顥天那般顯赫背景。
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以雙手取來，其中的艱辛與苦澀，只有他自己清楚。
而現在，走在這一條路上，他一切的努力，卻都將付諸一旦。
林北心中有幾分壓抑。
他放不下。
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他身上揹負了太多，只有實力，纔是他的依靠。
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實力境界都流逝殆盡。
只是這一條路，林北已經踏上。
若想要保住他的一身實力，就只有收心退離，放棄走下去。
“退”
林北眼簾輕垂，緩緩伸開手掌，望着掌心，陷入了沉默。
恍惚間，當初抱朴子搖頭晃腦的模樣，又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修煉一途，弱肉強食，既然你已經踏上了這條路，就要做好準備”
那熟悉的聲音，也是在林北的耳畔幽幽響起。
也就是在這一刻。
林北微微一愣，掙扎壓抑的眼中，陡然閃出一道清明。
他看着掌心良久，嘴角一挑，輕笑出聲。
“差點就被哄住了。”
林北緩緩擡頭，手掌再度收緊。
如墨色暈染的雙瞳之中，在此刻映出一層燦若繁星的決然。
修煉一途，本就是逆水行舟。
林北從臨江一路走來，經歷了不知多少磨難，從未有過畏懼不前。
而這區區一條古樸小路，要想嚇住他，那還差點火候。
這一次，就算他的一身實力都被吞噬殆盡，他也要闖上一闖。
實力沒了，大不了在修煉一次。
畏首畏尾，可從來都不是他林北的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