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姑，你要是真不樂意去張家，我就替你去啊。就是咱得先說好，我往後過好了，你不能反悔給我找事兒。”宋玉蘭的目光中滿是勸哄的意味。</p>
淑媛在輩分上是她姑，但年紀卻比她小。在宋玉蘭看來，淑媛和淑慧，以及她們的娘夏氏都差不多，都有些憨憨的，不機靈。</p>
“我用你替我？我不去。你……樂意咋地就咋地，和我沒關係。”淑媛就說。小存孝跑去找宋老爺子，這會還沒回來。 計算着時間，潘巧兒應該快到家了。</p>
老楊和張家的人覺察出不對勁兒來，可能就跑了。或者，她們可能會更兇狠一些，來找自己，強行將自己帶走。</p>
宋玉蘭有這個心思，可能還可以拖一些時間。</p>
那就是這樣吧。</p>
“……一套大紅衣裳，還有個蓋頭，穿戴上，送上車，就是張家的人。”淑媛跟宋玉蘭複述她聽到的話。“我就知道這些，你要去張家，你咋個打算。”</p>
宋玉蘭認真聽了淑媛的話，心裏面已經有了主意。</p>
“四姑，你躲起來，千萬別讓人看見你。二姑和三姑跟我回去，你們陪着我，聽我咋說就行了。”</p>
“玉蘭，你可想好了。我看，張家可不是啥好地方。”淑媛又勸了宋玉蘭一句。</p>
“四姑， 你就別操這閒心了。要不然，你還是不樂意把這好事讓給我。只要有錢，那就是好地方。四姑，我不像你是大腳，往後聘到啥人家，你還能種地。我可是啥重活都幹不了。”</p>
“你就是好喫懶做。”淑媛不客氣地說。</p>
“我不跟你說了。你就躲好了，別來壞我的事。”宋玉蘭就拉着淑慧和淑雲往家裏走。</p>
淑雲看看淑媛，淑媛輕輕點頭，淑雲這纔跟了宋玉蘭去。</p>
淑媛看着他們進了宋家的大門。她終究不放心，還是回身又翻牆進了宋家的後院，然後還是躲在堂屋的水缸後面。</p>
宋玉蘭已經帶着淑雲和淑慧進了上房東屋。</p>
這是主屋，所以武氏和趙小玲趁着宋老太太不在，要在這屋子裏招待張家那邊派來的人。</p>
“玉蘭你咋回來了，你太奶吶？”趙小玲有些喫驚，她擔心宋老太太也回來了。</p>
“我太奶跟老劉我大姑奶嘮嗑，一時半會回不來。”宋玉蘭就說，“娘，我都聽我大娘說了。”</p>
“你看見你大娘了？”武氏出聲問。</p>
“我大娘把腳崴了，讓我把四姑領回來了。”</p>
“你四姑在哪兒？”</p>
“在廂房裏頭。娘，這衣裳是給我四姑的？我拿過去給她穿上唄。”</p>
“不用你。我去給她穿。”趙小玲說。</p>
“我四姑不樂意看見你。前兩天你們打架你忘了。我去給她穿，然後就給送到車上去，就完事了。我們剛纔勸的我四姑，我四姑看見外面的馬車了，才樂意了。”</p>
“真的？”趙小玲和武氏都有些將信將疑。</p>
“不信，你問我二姑？”宋玉蘭立刻說。</p>
武氏和趙小玲都去看淑慧。</p>
淑慧有個特點，她不會也不屑於說假話。</p>
這在武氏和趙小玲看來，就是承認了宋玉蘭的話。</p>
“還有我三姑。我三姑和我四姑多好。你們還有啥不信的。”宋玉蘭又說，然後就將紅嫁衣和蓋頭都搶在了自己的懷裏。“娘，奶，你們就別摻合了。你們去了，我怕我四姑又該不樂意了。 ”</p>
武氏和趙小玲覺得宋玉蘭說的有道理。</p>
淑媛再怎樣，也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小丫頭。她能不羨慕富貴？之前那麼反對，應該就是倔脾氣發作。現在有淑雲她們勸說着，一時就答應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p>
事情本來就該這麼容易的呀。</p>
“那你快去。”趙小玲立刻就說，暗暗地驕傲，覺得自己的女兒果然聰明能幹。</p>
“娘。”宋玉蘭抱着衣裳快步朝外走，走到門口，她靈機一動，還回身跟趙小玲要求，“我幫你辦成這件事， 回頭你得給我打根銀簪子，要綴珠子的。”</p>
“行，我給你打。”趙小玲笑盈盈的應了。</p>
宋玉蘭就跑了出去。</p>
“你這閨女，還真有個機靈勁兒，像你。”老楊瞄着宋玉蘭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讚道。</p>
趙小玲有些得意：“嬸子。我這丫頭，也有十四了。嬸子你看有那合適的人家，要有些家財，跟我這丫頭年貌差不多的，嬸子你幫忙說和說和。事情成了，我有大禮謝你。你就是我和丫頭的再生父母。”</p>
“這是啥輩分，你和你閨女那不成了平輩人了！”老楊就笑。</p>
她是縣城有名的牙儈，也給人保媒拉縴，從中收取錢財。她覺得趙小玲有些可笑，這樣的人家，宋玉蘭那樣的姑娘，雖說也有幾分姿色，但是要找又富有還要年貌相當的，那可是癡心妄想了。</p>
這麼想，老楊可不會說出來。</p>
只要有銀錢賺，她什麼事都能做。</p>
一會的工夫，淑雲和淑慧就回來。淑雲告訴趙小玲，她們已經把淑媛送上了車。</p>
“玉蘭呢？”趙小玲問。</p>
淑慧扭開頭，彷彿有些不耐煩。</p>
淑雲有些木呆呆的，但還是說：“去接大嫂了。我、我看見，我奶好像回來了。”</p>
趙小玲和武氏立刻就在炕上坐不住了。</p>
她們特意將宋老太太支開了，才辦的這件事。宋老太太回來如果發現了，恐怕會生出什麼事端來。</p>
宋老太太是不喜歡淑媛，也懶得管淑媛的事。但是宋老太太同樣也不喜歡武氏。</p>
很多事，武氏心裏苦，卻是無法跟人說。</p>
老楊就也從炕上下來，三個人急匆匆走到大門口。老楊掀開車簾往裏面看了一眼，就看見那個蒙着蓋頭、穿着紅嫁衣的人已經穩穩地坐在車裏面了。</p>
“我奶回來了。”淑雲叫了一聲。</p>
老楊也不想鬧出什麼事來，忙就拉下了車簾。</p>
“嬸子，那銀錢……”趙小玲忙忙地伸出手來。</p>
老楊就從袖子裏掏出一包銀子來，遞到趙小玲的手上，卻沒鬆開，而是收了回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