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纔就是聽見那個攤主說的這些話。</p>
宋老爺子低頭沉吟。</p>
“爺，咱現在有空，就過去打聽打聽唄。到底咋回事，咱聽聽心裏也能明白點兒。這幾天我就聽我爹說了，他也不知道東家咋就辭退他了。他都沒想到的事。”淑媛又說。</p>
宋老爺子沒有遲疑，就和淑媛過去找那攤主說話。</p>
這賣桌椅的也是個老木匠，淑媛聽人們都喊他老李，她就喊了一聲老李叔。 這嘴甜、模樣長的又好，穿着也乾淨的小姑娘，從來都是招人喜歡的。老李木匠就笑呵呵地扭頭問淑媛想買點啥。</p>
“老李叔，我家裏想買一張八仙桌。就是聽人家說，老王家木器廠的八仙桌最好，可我和我爺看着，老李叔你這的八仙桌好像比他家的還好。”</p>
老李木匠就更高興了，直說宋老爺子和淑媛的眼力好。</p>
“我老李是個實在人。要說老王家木器廠以前的八仙桌，那是真的好，我還真比不上。可要是跟他們家現在的比，我老李絕對比得過。你們買我的，肯定沒錯。”</p>
“老李叔，爲啥你比不上他家從前的，卻比他家現在的好了？”淑媛做出十分好奇的樣子來，繼續問。</p>
“他家做八仙桌的木匠換人了。”老李木匠就說。</p>
“他家爲啥要換人，以前那人做的沒現在這個好嗎？”淑媛又露出十分驚訝的樣子來問。</p>
這老李木匠本就是個特別愛說的人，被淑媛這樣問着，他也來了談興，真是知道什麼就說什麼。</p>
“那要是現在這個比以前那個好，我還說啥了。”老李木匠就告訴淑媛和宋老爺子，“他家原來做八仙桌的木匠姓宋，那活計做的，真是漂亮。就是讓人給頂了。現在做那夥計的姓武，外號叫大嘴兒。 他倆還是一個村的。”</p>
姓武，外號叫大嘴兒，還跟宋逸山是同一個村的，那沒有別人，就是武氏的孃家侄子，大名叫武好德的。不過知道他這個大名的人少， 村裏的人都喊他武大嘴兒，因爲他的嘴巴長的特別大。</p>
“就是一個村的，咋就說是後來的頂了先前的？這裏面，還有啥事？”宋老爺子忍不住問了。</p>
“那肯定啊。”老李木匠看看左右，卻並沒有壓低聲音，他其實並沒有揹着人說這些的打算。“人家來了一老一少爺兩個。老的就告訴宋木匠說他家出事了，讓他快點回去。少的就去後頭，跟人家東家說他能幹宋木匠的活，比宋木匠乾的不差，他還能少要錢。 就這麼把人的活計給頂了。”</p>
“這人說話得有根。你這話都是聽誰說的？”宋老爺子緊盯着問。他的態度有些急切了。老李木匠就有些覺得被冒犯了。</p>
“這我還能說瞎話。我和那木器廠的東家住一條街。他站在門口跟人說的，我都聽見了。他現在後悔了，後來這個是要錢少，可那活計也不行啊，跟人家宋木匠差着不老少。他現在也明白了，這人是給宋木匠做的套兒，就爲了頂下這個活計。”</p>
宋老爺子站了一會，轉身就走。</p>
“老爺子，你不買桌子了？”老李木匠詫異地喊。</p>
“不愁賣是真的。你這話我樂意聽。”</p>
淑媛忙就招呼小存孝和淑雲，三個孩子快步跟上了宋老爺子。</p>
宋老爺子正在喃喃自語：“我說老四咋回去的那麼快。我還沒讓人給捎信兒，他就回來了。”</p>
“姐，咋回事。咱爹的差事，是讓大娘的侄兒給頂了？”小存孝就問淑媛。</p>
“咱大娘的兄弟看見我出事，馬上帶着他兒子到縣城，一邊讓咱爹回家，一邊就跟木器廠的東家說，讓咱爹走，他兒子能幹咱爹的活，還能少要錢。東家才說咱爹回家，就別回去了。咱爹回來，活計就讓武大嘴兒給頂了。”淑媛簡潔地給弟弟解釋了一遍。</p>
一邊說着，淑媛還意識到另外一件事。</p>
“爺，他們咋那麼快到縣城了。不應該啊。”計算着時辰，武興發和武大嘴兒父子兩個，應該是在淑媛還沒有被周恕送回家的時候，就往縣城趕了。</p>
“我被推進河裏的時候，他們倆有人在場。”淑媛得出了結論。</p>
宋老爺子正在惱怒、愁悶的想心思，沒想到淑媛又將一記驚雷砸到了他的頭頂。</p>
“四丫頭，你到底想起來多少？”宋老爺子再也無法迴避，只能將淑媛拉到一邊僻靜的地方，這才問道。</p>
“爺，你真想聽。”淑媛幽幽地問。</p>
宋老爺子並不想聽，他給淑媛買布做衣裳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其實就是想讓淑媛將那天發生的事埋進肚子裏，不要說出來。</p>
但是現在偏偏他們又知道了武家父子算計宋逸山， 淑媛還將那句要命的話說了出來。</p>
宋老爺子不能再裝鴕鳥了。</p>
“我聽見小松跟人說，張家不是好地方，他娘把我賣了不少錢還賭債。 我氣不過，就想去找二嫂。在河邊遇到了二哥，我就問二哥了。二哥和武大嘴兒在一塊。是二哥把我推進河裏的。他們還想等着看我被淹死，聽見周恕哥的車過來了，他們才嚇跑了。”</p>
之後，淑媛就什麼都不知道了。</p>
但是之後的事情，她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是也能推測出個大概。</p>
宋存義假裝路過，和周恕一起送她回到宋家。武大嘴兒則跑回家裏，把這件事跟他爹武興發說了。這父子兩個竟想到了要趁此機會，把宋逸山賺回來，讓武大嘴兒頂替宋逸山的差事。</p>
宋老爺子說不出話來。因爲他心裏明白，這差不多就是真相了。</p>
“我看，他們這應該是早就眼紅、惦記着我爹這差事了。”淑媛又說。否則不會這麼快就想出這個主意來。</p>
對此，宋老爺子也無法反駁。</p>
“爺，你說我大伯和大娘知不知道這件事？”淑媛又問。</p>
“不，他們不會的。”宋老爺子立刻就說，“你大伯不會的。”</p>
淑媛心裏就有數了，她只是問宋老爺子：“爺，這事你看該咋解決？”</p>
淑媛拋出這個問題來，可愁壞了宋老爺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