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松又被打發出來防人聽見看見什麼。</p>
屋子裏幾個人壓低了聲音說話，忽而又有宋存義和武興發提高了聲音，但是很快就又沒了聲音。</p>
趙小玲匆匆從廂房出來去了上房。一會的工夫，宋春山和武氏就都披着衣裳，跟着趙小玲去了廂房。</p>
已經是夜間， 宋家其他人都歇下了。</p>
因爲剛纔那高聲，宋老爺子的屋子裏就點了燈。 從窗戶外面能看見他披着衣裳坐在炕上，彷彿是拿着菸袋鍋子，正在點菸。</p>
宋春山和武氏到廂房的時候，宋存義和武興發正大眼瞪小眼地僵持着。</p>
“咋地啦，有話不能好好說。”宋春山坐到炕上，十分鎮定， 不帶一絲的火氣。</p>
“爹，你問問我舅。他剛纔說的那叫做人話嗎？”宋存義很氣憤。</p>
“這是救你表哥的命。 你就幫老舅這一回。我知道現在就你手裏有現錢。我說去告發你，那也是氣頭上，我不也沒去嗎。”武興發就無賴地笑了笑。</p>
“你還要告發你外甥！”宋春山就說。“你就去。看看能咋地。老爺子估計早就知道了，存義那也不是故意的。他爺早就不計較了，老四那屋子裏也都安撫過了。你現在去說，你就裏外不是人。”</p>
武興發就嘿嘿地笑了笑，然後對武氏說：“姐，那可是你親外甥。咱老武家唯一一條根。你能見死不救？”</p>
武氏沒應聲。</p>
宋春山嘆了一口氣，就給宋存義使了個眼色。</p>
這個錢，他們是不能不借的。雖然宋春山嘴上說的好像不在乎，但實際上，他生怕武興發真的什麼都不顧了，就去宋老爺子面前把宋存義做的事都說出來。</p>
宋存義無法，又跟趙小玲低聲嘀咕了一會。趙小玲這纔不情不願地取出一包銀子來。卻只有二十兩。</p>
“那十兩，你自己湊湊。”宋春山就說。</p>
“姐夫，別說十兩，一兩我都沒有。”武興發攤手，“前幾天都輸了個罄淨。姐夫，你這錢借給我，我很快就會還你。”</p>
“你拿啥還！”宋春山沉下臉來，“咱親兄弟明算賬，你寫個字據。”</p>
“姐，姐夫……”</p>
武興發不樂意，但是最後沒辦法，還是在宋春山寫的借據上按了手印，卻是拿他家的房子做的擔保。</p>
宋春山收好了借據，就讓武氏悄悄地去取了十兩銀子來，給武興發湊足了三十兩的數目。</p>
武興發就要揣着銀子走。</p>
宋春山突然想到什麼，忙將武興發給攔住了。</p>
這夜間，正是有些地方正熱鬧的時候。武興發如果把銀子拿去賭了，贏了錢還好說。如果輸了，難道他們還得再給他湊三十兩。</p>
“這銀錢放在你姐這裏，明天早上你拿着，我陪你去把好德抽出來。”宋春山就說。</p>
武興發不同意，借據他都按了手印了，他就要拿銀子走。</p>
“放你姐這，你還有啥不放心的。你現在拿走銀子，我怕你給敗花了。”</p>
“我不能。”武興發就是不同意把銀子給武氏保管。 他怕武氏明天翻臉不認人，把銀子給密下了。</p>
雙方爭執不下，最後還鬧出了點響動。</p>
“誰啊，幹啥呢？”宋老爺子在上房發聲。</p>
廂房裏幾個人就不敢再十分爭執。最後武興發沒有拿走銀子，人也留了下來。第二天一早，就起了個早，帶着銀子和宋春山一起往縣城去了。</p>
宋家和武家對於這件事，都沒有人再提。</p>
……</p>
宋逸山足足花了幾天的工夫，按着淑媛畫出的圖紙，打出了一張樣子很精巧的椅子。淑媛還讓夏氏給做了配套的椅袱。用的卻是宋老爺子給自己買來做衣裳的布。</p>
這幾天，夏氏還用那些布給淑媛做了一套衣裳，包括裙子。</p>
莊戶人家的女孩子，因爲家貧，也爲了幹活方便，有很多一年到頭也穿不了幾次裙子。像淑媛這樣年紀小的女孩子更是如此。</p>
這身衫裙，就很受村裏同齡小姑娘的豔羨。</p>
淑媛這一天就穿了新衣裳，帶着小存孝，讓堂兄宋存禮背了新打的椅子，送到樹林涼亭中來。</p>
沈念看見淑媛，眼睛就是一亮。</p>
他第一次看見淑媛穿裙子。</p>
“好看嗎？”淑媛還問沈念。</p>
好看。沈念心裏說，但是嘴上說的卻是：“還行吧。”</p>
“你看我做什麼。我是問這椅子，你看好看嗎？”淑媛笑。</p>
沈念這才注意到宋存禮放下的椅子。</p>
“給我做的？”</p>
“嗯。我給你設計的。我爹親手給你打的。我爹的手藝可是沒的說。你坐上試試，保準舒服。”</p>
沈念還真就在椅子上坐了坐，是比他通常坐的要舒適。</p>
淑媛看見沈唸的神色，就很高興。這可是她按照人體工程學的理念設計的。沈念每天要讀很長時間的書，坐這種椅子，可以讓他輕鬆不少。</p>
“這是你做的吧？”沈念摸着椅袱。妙就妙在，這椅袱用的布料和淑媛身上穿的一樣。沈念很喜歡。</p>
淑媛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她針線活不太好，自己也試着動手來着，可是不僅把手給紮了，活計也還是做不好。</p>
“是我娘做的。我做不太好。”</p>
“哦，沒事。也挺好的。”沈念難得地寬容。</p>
“等以後。我再練練，我親手給你做。”淑媛就說。</p>
沈念待她和小存孝太好了，她得表示一些心意。</p>
“那好，我等着。”沈念就說，並且十分相信，他很快就能用上淑媛的針線。只是他並不知道，他這一等，幾乎就是一輩子。</p>
有些人千伶百俐，但偏偏就有那麼一兩件事，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好的。</p>
宋存禮送了東西就走了，沈念、淑媛和小存孝就圍在桌邊說話。</p>
“你五叔這人的脾氣我喜歡。啥時候你帶他來見見我。”沈唸對淑媛說。</p>
跟沈念熟悉了，也因爲沈念總會問，所以宋家的事情，淑媛一般都不瞞着他。對於淑媛往王家木器廠的事，沈念就很贊同，還誇了淑媛。</p>
不過宋德山這麼快就放了武大嘴兒， 沈念就不太樂意。</p>
“過於心慈了些。 事情不是這麼辦的。”可惜他現在不能離開這裏，淑媛也不讓他替她做一些事。</p>
沈念有些煩惱。</p>
“下個大集，我還要去慶豐城趕集。”淑媛告訴沈念。</p>
沈唸的不開心就又深了一層。</p>
“慶豐城那麼好？”沈唸的語氣略有些酸。“你寧願去慶豐城，不到我這來？”</p>
慶豐城怎麼和他這擺到一起來說了？淑媛不解，但是她心裏隱約猜到了一些， 沈念彷彿不方便離開這裏。</p>
“慶豐城並沒啥好的。我去慶豐，是去辦正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