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事情太多啦。”淑媛就說，一面將懷中的包袱放到桌子上，那裏面是一小籠屜剛出鍋的豆沙餡饅頭。</p>
這是她專門給沈念蒸的。</p>
麥子面是多過了兩遍篩子的細面，豆沙是她親手熬的，整個過程，只有夏氏和淑雲幫她燒了火。</p>
“……就很粗糙了。也不知道你能喫的習慣不。 總之，是我的一點心意。”淑媛笑着說。</p>
沈念心中微動。</p>
他已經知道了淑媛去賣饅頭的事。那肯定不是什麼輕鬆的活。可即便是這樣，淑媛還是另外單獨給他做了豆沙餡的饅頭帶過來。</p>
淑媛分明可以從縣城買東西給他的。</p>
沈念並不餓，但他還是拿起一個饅頭，慢慢地吃了起來。</p>
“好喫。”沈念評價，雖然還是細嚼慢嚥，但卻很快將一個饅頭喫完了。 然後，他還很珍惜地將其餘的饅頭又包起來，看來是要留着慢慢吃了。</p>
“九哥，你喜歡就好。”淑媛看着沈念，又有片刻的失神。</p>
常久就最愛喫她做的東西。她後來還專門爲常久去進修過。</p>
“怎麼了，媛兒？”沈念覺察到淑媛的異樣，立刻問道，“是不是誰欺負你了？”</p>
“並沒有。誰能欺負的了我呀。”淑媛回過神來，笑着說。</p>
“要是有人欺負你，你就告訴我，知道嗎？”沈念很嚴肅地說，同時心中略微不滿。</p>
他多次跟淑媛這麼表示過，但是至今爲止，淑媛都沒有爲這種事找過他。</p>
“小事兒也算。”沈念這麼想着，就添了一句。</p>
“九哥，我真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我肯定找你。不找你，我還能找誰。”</p>
“這就對了。”沈念就愛聽淑媛說這樣的話。</p>
今天不用做什麼功課， 淑媛就和沈念閒聊。</p>
說到宋家的事。</p>
“你們家，算是小的，也這麼多麻煩的事。”</p>
宋家四世同堂，人口可不算少了，而且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也很複雜。就這樣，在沈唸的眼中，還是算小的。</p>
淑媛就想，沈唸的家該有多大，人口該有多多。</p>
“也還好吧。慢慢來，都會理清楚的。”淑媛就說。</p>
“我說你就不該出這個頭。受累，賺那麼一點兒錢，還不歸你。我剛聽你說的，你們家長房是有什麼別的心思吧。”</p>
“他們想分家。他們偷偷說的，有一次就讓我聽見了。”小存孝告訴沈念。</p>
沈念看向淑媛。</p>
這件事，小存孝自然跟她提過。</p>
但是沈念現在說的，是賣饅頭這件事，長房有別的想頭。</p>
“這肯定有的。 ”就算是想着分家，宋春山那股人也一定想從賣饅頭這個買賣上撈好處。</p>
淑媛不是很在意。因爲賣饅頭真是小生意。她現在開始做，是有很多考量的。</p>
首先，就是一步步地取得宋老爺子的信任和支持。</p>
不管以後怎樣，現在宋老爺子是一家之主。她要發家致富，是需要宋老爺子的支持的。</p>
賣饅頭這買賣本錢小，風險也小，宋老爺子現在已經支持了。等他嚐到更多的甜頭，更加信服自己的時候，就可以順利地去做需要更多本錢，同時風險也更大的生意了。</p>
再有，即便宋春山他們打別的主意，一個賣饅頭的小生意，也不會有什麼大損失。</p>
畢竟，淑媛心裏可是有大計劃的。</p>
這一切，都是爲了她更大的計劃做鋪墊，打基礎。</p>
“你心裏有數就行。”沈念就說，一面猶豫了一下，“媛兒，你完全不用操勞這些。你想要啥，我都能給你。”</p>
這還是沈念第一次明白地表明心意。</p>
淑媛並不懷疑沈念說這些話的真心。</p>
但是她並不是能接受這些的那種人。</p>
“九哥， 我要是什麼都向你要，我成了什麼人啊。”淑媛就說。</p>
沈念想了想，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張小臉就紅了紅。</p>
淑媛如果聽了他的，就成了他的什麼人了呢。那當然就是……他的人。</p>
就這麼七想八想的，沈念都沒聽清楚淑媛接下來說的好些話。等他回過神來，爲了緩解尷尬，就告訴淑媛，他打發人去打聽過張大戶了。</p>
因爲淑媛跟他說了好幾次宋玉蘭的事，所以他就上了心。</p>
“……他本不姓張，給一戶姓張的富戶做小廝做的好，人家讓他姓了張。他年紀大，人家放他出來，給了他些錢。他用那些錢買了房子和地，就也被人當做富戶了。”</p>
這個張大戶有原配妻子，還生育了三個兒女，如今都長大成人了。 張大戶家裏，是他原配當家做主。 張大戶有些荒唐，後院裏養了幾個妾室。</p>
說是妾室，其實根本就連個姨娘都算不上。</p>
說破了，就是買來的通房丫頭。</p>
到現在，張大戶後宅裏這些女人已經換了兩批了。之前的，都被張大戶發賣了。他就是用發賣前面那些女子的錢，再繼續買女人。</p>
這卻比淑媛想的更加不堪了。</p>
宋玉蘭年少不知事被哄騙了，怎麼宋存義和趙小玲那麼精明的人，也被窩盤住了呢。</p>
“精明？那也是小精明， 見到銀子就蒙了眼。但凡有錢人，見過的這種人最多了。想哄他們，多容易的事。”沈念不屑地說。</p>
“九哥，你說的對。”淑媛點頭。</p>
這件事，她是管不了的。現在也不能去跟宋存義和趙小玲說破。 她去說了，只能被認爲是嫉妒，看不得別人好。</p>
“你且看着，有他們哭的時候。”沈念說了這句，就拿出紙筆來，他就喜歡教淑媛唸書寫字。</p>
此時此刻，宋春山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了武興發的家裏，他們正在議論淑媛賣饅頭的事。</p>
“賣的可真快。旁邊也有賣饅頭、包子的，那些人走過來，聞見味兒，就衝着這邊來了。真沒想到，這生意這麼紅火，好賺錢。”潘巧兒羨慕地說。</p>
“四丫頭蒸饅頭肯定有祕方。”趙小玲也說。</p>
“她幹活你們都在旁邊看着了，學會了沒有？”宋春山就問。</p>
武氏沒說話。趙小玲和潘巧兒對視了一眼，都不敢說學會了。</p>
“再看一兩回， 保準能學會。我看她也沒有啥特殊的。”趙小玲就說。</p>
“你們仔細點兒。那丫頭現在可精了。”宋春山就說。</p>
“她就在家裏幹活，那麼大點兒的地方，沒有啥能總瞞着。”趙小玲說她一定能學會淑媛蒸饅頭的法子。</p>
“那分家的事，就不着急辦了嗎？”武氏擡起頭來，看着宋春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