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分家這麼大的事，就不去找我？”宋德山和淑媛在集市上買東西，一面憤憤不平地問。</p>
“我是說要等你回家之後，再商量分家的事。 可我大伯等不了，我爺……”淑媛就頓住了。</p>
“得了。你也不用說了。你爺咋說的，我都能猜出來。有我沒我，都一樣唄。”宋德山很瞭解宋老爺子，尤其是宋老爺子對他的態度。</p>
淑媛用剛纔賣饅頭的錢買了些肉，又買了一條魚和一些蝦，她還買了些粳米。宋德山就去縣城裏的老鋪買了二斤豬頭肉，又買了一隻大燒鵝， 然後在淑媛的提醒下，他又買了一塊布，幾個人就回了興隆莊。</p>
他們趕集來是推車步行來的，回去的時候宋德山就嫌慢，跟人借了輛騾子車，讓淑媛幾個坐在車上，推車就拴在後面，這麼一路帶了回來。</p>
騾車走的快，他們回到宋家的時候，宋老爺子也纔到家沒多久。</p>
看到宋德山回來了，宋老爺子沒說話。</p>
宋老太太高興的，眼淚幾乎要掉下來了。但是他對給他磕頭的宋德山依舊沒好氣，還上去掐了他一把。</p>
“你咋沒死在外頭。都是我的孽， 這牽腸掛肚的，還不如死了的乾淨。”</p>
宋老太太對着自己的兒子，那是真不能好好說話。</p>
宋德山就陪笑，一面把買來的東西送了上去。</p>
那塊布是靛藍色的細布，足夠宋老太太做一件大衫的。宋老太太到了這個年紀，平常就愛穿靛藍色的布衣裳。</p>
宋老太太抹了眼淚，先將布收了起來，然後就招呼兒媳婦們燒火做飯。</p>
“咋買這老些東西。”宋老太太也看到了淑媛買回來的東西。</p>
“我五叔回來了，大傢伙跟着借光，喫頓好的唄。”淑媛就說。</p>
宋老太太以前是過過好日子的， 其實心裏面很喜歡操持這樣豐盛的飯菜，淑媛說把菜都做了，她就真的去做了。</p>
宋家的男人們就都坐在了一處嘮嗑。</p>
“……我老兄弟穿了官衣了，那往後咱還怕啥。”宋俊山就哈哈大笑，“五弟，往後有發財的事，別忘了拉扯你二哥一把。二哥往後就靠你了。”</p>
“你說的叫啥話？”宋老爺子瞪起了眼睛，“他就是個當差的，上官讓他幹啥，他就得幹啥。 還有個國法呢。 他有啥發財的事，那肯定就是犯法的事。你不望着他點兒好！”</p>
宋俊山還是哈哈地笑，並不把宋老爺子的話放在心上。</p>
“我爹說的對，違法的事，咱不能幹。不過有我在，誰要是欺負咱，那也不行。”宋德山就說。</p>
“你不欺負人就行了，誰還能來欺負你。你那脾氣，誰不知道。”宋老爺子瞥了一眼老兒子。</p>
宋德山嘿嘿兩聲，並不辯解。</p>
這次見面，宋德山對宋老爺子的態度就和緩了許多。方纔在回來的路上，淑媛就看出來了。宋德山有些心疼宋老爺子了。</p>
“爹，你最近好像……瘦了。” 宋德山低聲說了一句。</p>
這一句話，就讓宋老爺子紅了眼圈。</p>
“我一直就這樣。你別跟你娘學，胡思亂想的。”宋老爺子訓斥宋德山，語氣卻並不嚴厲。</p>
“五叔，我看你衣裳好像和以前不一樣了。”淑媛問。</p>
“這次出了趟遠差，差事辦的不錯，上官也給了咱一個小官做。” 宋德山笑着回答。 他現在是慶豐縣城捕快裏一個小小的班頭了。 “手下帶幾個弟兄，乾的還是從前那些差事。”</p>
宋俊山就更加高興，還說讓宋德山帶着他，他也去做個捕快。“有肉喫，有酒喝。”</p>
“你想啥呢。那麼幹的，能是啥好人。”宋老爺子立刻訓斥宋俊山。 “老五那是先斬後奏，我管不了了。你要是敢跟他學，你就給我淨身出戶。”</p>
宋俊山這纔不敢吱聲了。</p>
“衙門裏頭好修行，你辦差事，對那些窮苦人手下要寬鬆點兒，咱做人辦事，得厚道。”宋老爺子又囑咐了宋德山一番。</p>
宋德山一句都沒反駁，應承的很是順從。</p>
宋老爺子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p>
“爹，分家這個事……”然後，宋德山就問到宋春山分家。</p>
“五弟，你回來晚了。 咱這虧可喫大了。”宋俊山立刻、搶着說。</p>
“你閉嘴。”宋老爺子止住二兒子，“家已經分完了，都是按照我的意思分的。你要是有啥不滿意，你就衝我來。誰也不準再因爲分家的事去掰扯。”</p>
“好咧。你老說的，那就是聖旨一般。”宋德山竟也沒爭。“我也不是爲了我。 到時候你一塊磚一塊瓦不給我， 我都不帶皺眉的。”</p>
宋老爺子沒說話，因爲他知道，宋德山不是說謊。宋德山不在乎錢財，而且就是有這樣的骨氣。</p>
“我仨哥，那也是拖家帶口的。爹，你一碗水，也該端的平一點兒。”宋德山爲幾個哥哥鳴不平。</p>
家是怎麼分的，在回來的路上，他都問清楚了。宋逸山還勸他，讓他不要管。反正順了宋老爺子的意思，那就成了。</p>
可這分家的結果，真是順了宋老爺子的意思嗎。</p>
宋老爺子分明心裏也很難受，他難道不明白是被大兒子給算計了嗎。</p>
淑媛幫宋老太太把魚收拾了，就進屋來。她就上炕，在宋德山身邊坐了。</p>
宋老爺子就看了她一眼。</p>
小姑娘自打落水醒來之後，就愛往他這些人身邊湊，而且跟誰親近，都表示的明明白白。她不坐自己身邊，不坐親爹身邊，就坐宋德山身邊了。</p>
這是跟宋德山最親近的意思。</p>
果然，宋德山下一句就問的是今天的事。</p>
“別的先暫時放下，今天這個事怎麼辦？”宋德山看着宋老爺子，“爹，他們這事辦的太不地道了吧。多的咱都不用說了，這買賣不能讓他做。”</p>
宋德山的意思，宋老爺子對宋春山去說。宋春山如果不聽，那他就用自己的法子。</p>
宋德山要是不想讓宋春山在慶豐做生意，是輕而易舉的事。</p>
“老爺子，那院的是兒子，這坐着的，也不是別人家的。你不能太偏心，得講理。”宋老太太在堂屋聽見，掀門簾說了這麼一句。</p>
“這事，我有主張。”宋老爺子沉着臉說。</p>